苍小京察觉到谭清明不高兴了,他不敢跳到谭清明肩上,化为原形蹿进草丛,和蝴蝶们肩并肩躲起来了。
小孩也不敢哭了,他乖乖缩在那里,保持手拍地面的姿势,小心观察谭清明的动作。
谭清明半跪下来:“刚刚和你说过的话,全都忘记了吗?”
小孩眼珠轻颤,似乎想接着哭,但是想哭却又不敢,他坐在原处,盯着石头想拿又不敢拿,面上满是惊惶。
“摔在地上,是因为没有好好看路,”谭清明道,“不怪石头,不怪树木,也不怪路边飞过的蝴蝶。现在可以把责任推到石头身上,以后如果非要跑去游泳,呛水淹个半死,也要责怪水太深吗?”
依依不舍
苍小京默默腹诽,这部长怎么天天和三岁的小孩讲道理,这真能听得懂吗?就算全听懂 了,等长大了还能都记住吗?
“叔叔,对不起,”小孩瓮声瓮气,“我错了。”
“没关系,”谭清明道,“把石块搬开吧,不要让它挡到别人。”
那块石头成人拿起来都不轻松,小孩攥着它就像拎起纸片,轻飘飘丢进路边草丛。
这场插曲过后,接下来倒是轻松多了,小孩比之前听话多了,既不乱跑也不乱抓,对着小虫子小动物只是远远看看,好几次想要伸手握住,靠近了像是想到什么,又乖乖缩回来了。
白天明明被谭清明“教育”了好几次,到了晚上小孩却不记仇,葫芦似的挂在谭清明身上,非要学着苍小京的模样,靠在谭清明肩膀上睡,苍小京被占据了常用的肩膀,只得气鼓鼓在另一边蹲着。
到了凌晨两点,谭清明还是没有入睡,他点点旁边的苍小京,苍小京迷糊抬起脑袋,眼皮和眼球黏在一起:“唔,怎么啦部长。”
“小京,有没有让人失忆的办法?”
苍小京顿时清醒过来,瞌睡虫飞到九霄云外:“失忆?谁失忆?你还是我?还是蟒天南?”
谭清明拍拍小孩后背:“让他失忆的办法,让他完全忘记我的存在。”
苍小京怀疑自己幻听,脑回路跟不上了:“等等、等等,这都什么和什么呀,为什么?部长你可是养了他好几年呢,为什么让他忘了你?”
“如果要斩断这段孽缘,就必须没有我的存在,”谭清明道,“存在过的一切都有痕迹,再过不久会把他送到福利院去。如果他失忆还算不错,如果没有失忆,他最恨的人就会是我。恨是这个世界上破坏力最大的东西,我不在意他恨我,但这种情绪充盈在他的心里,对他的成长不利。”
苍小京惊呆了:“不是,不是,部长,你都在想什么呀这是不可能的啦。就算我和蟒天南有些术法,也不会做这种让自己‘造业’的事情。这种事情你也不能做哦,就像你说的,小孩也许会恨你,但说不定也会想着你念着你呢,如果他以后生活的不好好吧,肯定会生活不好,但至少心里有点念想,说不定就撑过去了。”
谭清明叹了口气。
苍小京跳到谭清明脑袋上坐着:“不过嘛,部长,因为‘业’的缘故,这小孩身体素质不如常人,可能精神韧性方面也不如常人哦。你别看他力气很大,但每次用力都是在耗气血呢。说不定不用你担心,他没多久就把你忘精光了。”
“这是在安慰我么?”
“部长觉得怎样就怎样啦,”苍小京挺起胸膛,“不过哦,部长,到时候给小孩送进福利院里,你有想过要怎么说吗?反正我替你想了好几天了,还是想不出来。他黏你黏成这样,如果和小孩实话实说,说你其实只是收养他一段时间,到时间就把他送回去了,他肯定会活活哭死哎。”
“送都送了,还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什么,”谭清明道,“就算我说不要他了,他也没有办法。人都要活着,等哭够了哭累了,慢慢就接受了。”
苍小京把“冷血动物”这四个字在心里默默腹诽了八千遍,恨不得打印出来,贴在谭清明头上。
可话虽如此,真到了要送走小孩的那天,谭清明也不像他自己设想的那样,可以沉着冷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天阳光灿烂,他特意准备了三天时间休假,既没有上学也没有工作,带着小孩在外面疯玩几天。小孩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难得叔叔有时间带他出来,他在外面跑的不亦乐乎,追着蜜蜂在背后疯玩,蹦蹦跳跳摇晃手里的泡泡船。
苍小京和蟒天南神情凝重,特别是蟒天南做了全能奶爸太久,对小孩有了舔犊之情,他知道没法忤逆部长的决定,可是要眼睁睁送走小孩他实在于心不忍。
谭清明为了这次春游,难得大出血租了辆车,他年龄不够考不了驾照上不了主路,只能在林间小路穿行,在到达西山福利院之前,他开车在下面饶了数圈,绕的小孩昏昏欲睡,在安全座椅上迷糊过去。
蟒天南坐在后座,等到小孩睡下,才凑上前来:“部长。不要。送走。舍不得。”
苍小京跳到蟒天南肩上:“大蟒蛇!你别给部长添麻烦了!部长今天过生日哦,过了生日部长就十六岁了,卿先生前几天发来消息,让我们带着部长去找他了。如果不把小孩送走,让小孩跟着我们工作吗?我们可是天天面对各种负面的怨灵呢,小孩子会被勾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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