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随安就站在房门背后,看谭清明一次又一次关门、一次又一次转身,一次两次三次乃至于无数次,在数都数不清楚的次数里,将他拦在门外。
好在这种状态持续时间不长,没多久边随安头疼缓解,他走下楼去,坐上谭清明的后座。
新家庭的父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是一对面容和善的夫妻,初次见面就很热络,握着谭清明的手好一顿寒暄,对谭清明千恩万谢,感谢他帮他们找到领养的孩子,还热情的拍拍边随安肩膀,说边随安带礼物过来太客气了。
边随安想要进入一个家庭,是不想在原来的情绪里继续沉溺,可真正走了进来,坐在餐桌旁边,心里莫名踟蹰起来。
他从未体验过正常的家庭生活,也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感觉。
他真的能做好家庭里的一份子吗,是不是太草率了?
是不是对他来说,更好的选择是向谭老师借一些钱,独立出去之后,再慢慢还就是了。
“孩子,你喜欢吃什么,之前不知道你的口味,每样多做了一点,”女人给他夹菜,“你喜欢什么,和我们说,以后每餐饭都做你喜欢吃的。”
“谢、谢谢。”
边随安吓了一跳,怎么接话都不会了:“不,不用麻烦,我会做饭的。”
“你做饭和我们做饭又不一样,”女人笑道,“你好好学习就可以了,后勤工作我和你爸爸会负责的。我们现在还不算熟,你也不用马上改口,你先叫我阿姨,叫他叔叔,等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再改口称呼我们,随时都可以的。”
“好、好的,”边随安有些尴尬,埋头挖了一大口饭,“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谭清明向来话少,一餐饭吃的无声无息,连筷子撞向盘子都没什么声音,夫妻二人倒是谈笑风生,炒热气氛,吃过饭后他们二人还带边随安去卧室和书房看了,得知边随安喜欢睡硬床硬枕头之后,还现场把原来的床单被褥四件套都给换了。
这是边随安印象里第一次住宿舍之外的地方,有床、有桌子、有书柜,还有一盏柔光的护眼台灯。
崭新的书包摆在桌上,新的学籍证明在书架上,拿好它们之后,就可以开始体验作为高中生的角色。
这一切仍然像在梦里,曾经无数次期盼过的,此时此刻真实发生又好像和畅想过的并不一样。
就像小时候一直渴望、一直期盼、一直想要一辆肆意潇洒的跑跑卡丁车,可等时过境迁之后,就算得到了,也和最初的心情不一样了。
一餐过后,谭清明又坐在客厅喝了两杯茶,在日落西山之前起身告辞。
眼见人就要转身离去,边随安坐不住了:“谭老师,我送你。”
谭清明回过身来,定定看他两秒,转过脑袋:“不用了,外面冷,你感冒刚好,在这里休息吧。”
夫妻二人听到边随安刚刚病好,两人都要去厨房给他煮姜汤喝,就在房间里忙乱一团的时候,谭清明悄悄推门离开,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
边随安站在门边,没能追的出去。
那种莫名而来的头痛又浮出来了,还是那种破碎的打转的画面,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不止一次的出现过。
他和谭老师,真的只认识短短的这些天吗?
为什么会一见钟情,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有熟悉感,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被拒绝,还是要锲而不舍的贴上去?
压力山大
谭清明急匆匆走下楼去,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说。
他似乎能听到边随安在背后叫他,急切的、惶恐的、期待的,似乎还有些无法言喻的害怕。
可他无法转头,不敢回头,甚至连一句赠言都说不出口。
他担心自己再多待一秒,就要抓住人的胳膊,将人带下楼去,带回自己家里。
明明已经拒绝了这么多次,连能看透人心的白萌萌都说自己是无心之人,明明已经尽己所能、做过这么多的预设、明明已经在自己所能做到的范围内,尽量选择对自己、对边随安都最好的处理方式可似乎每次都是事与愿违,给双方都带来痛苦与麻烦。
如果按苍小京说的,这样的“煞星”,应该绑到自己这样的杀器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谭清明暂时不想工作,但他的时间如果不被事情填满,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浑浑噩噩中走进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浓郁的苦咖啡流入口中,蛰的舌头发麻。
这么坐了不知多久,口袋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一个小脑袋钻了出来:“部长!”
“小京,”谭清明点了点苍小京毛茸茸的脑袋,还是熟悉的触感,“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我不能来吗?”苍小京没有像往常那样上蹿下跳,而是乖乖在口袋里蜷着,扬起脑袋看人,“部长,卿先生让我来叫你回去,他有话要和你说。”
谭清明下意识绷紧脊背:“很重要的事吗?”
“应该是吧,”苍小京道,“卿先生闭关这么久,基本都不出来的,这次要叫部长回去,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说。”
谭清明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又坐下了。
他张开两指,夹住苍小京的耳朵,将小仓鼠从口袋里提了起来。
“啊啊啊,部长,干嘛啦部长,你这是、怎么可以提着别人耳朵,太粗鲁啦!”苍小京吱哇乱叫,短小的前爪挡腰挡腿、划来划去,“太粗鲁啦,要把你告上动物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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