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的边随安,是否也期待过谭清明的亲近?
或许边随安要的从来都不多,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连一个最简单的拥抱都没法拥有。
谭清明手臂用力,将边随安揽到了身边。
边随安随着他的力道翻过半身,脑袋轻轻垂着,靠在谭清明肩膀上。
这是重新遇见之后,从来没有过的亲近。
呼吸弱不可闻,浅浅吐息萦绕,这一瞬间谭清明竟然期盼边随安能够抬起手臂,回抱住近在咫尺的自己。
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夜色温柔如水,月光如流沙满溢出来,在地上铺成一片。
含糊不清
转天醒来时,边随安竟然是睁着眼的。
这是谭清明醒来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的画面。
还以为是在梦里,他长长抽吸几秒,又缓缓吐出气来,连大气都不敢喘出。
自从医院里把人带回来,边随安就一直是闭目沉眠的状态,对外界毫无反应,更别提睁开眼了。
甚至连陈益民都给人判了死刑
现下边随安睁开眼睛,谭清明只觉得犹如奇迹,他探出手来,掐住自己大腿,狠狠拧了两把。
这种痛感是真实的。
边随安虽然睁着眼睛,可眼神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看,视线像是透过谭清明的脑袋,落到后面白茫茫的墙面上。
谭清明深深抽了口气,小声道:“边”
边随安像是听到了,又没听到,耳朵上细小的绒毛微动,轻轻颤了几下。
几秒后,边随安缓缓闭上眼睛,呼吸重新均匀起来。
谭清明愣愣躺着,那一刻甚至想摇晃对方,问出声来:“你这是醒没醒呢?”
他问不出口,探手进去摸了摸边随安的后背,原本冰块似的皮肤真的暖和了些,像是将南极的冰山带回了温室,有了丝丝热气。
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还能再回来吗?
谭清明翻身下床,到厨房叮叮咚咚的做菜,这次难得没有糊锅,他端着盘子回去的时候,边随安已经不在卧室了。
谭清明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打开门看看楼道,又打开窗户趴在那向外看,关上窗户时客厅里传来声音,他冲进客厅,边随安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遥控器,电视里重复播放着没营养的广告。
谭清明站在门口,一时不敢走上前去。
边随安仍是盘腿坐着,似乎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一无所知。
房间里飘散着食物的香味,谭清明走上前去,小心拉开边随安的袖子。
两条手臂干枯如同缺水的枝杈,因为打了太多点滴,青紫蔓延在皮肤上,一块接着一块,大片针眼像是长不上去,血管干瘪没什么颜色。
不能再靠打点滴维持了。
又不是即将寿终正寝的老年人,这么一直靠输营养液维生,就算有体力转好的时候,也很难恢复过来了。
一念及此,谭清明端来蛋黄粥,舀起一勺吹了吹,试探性的递了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不知是意料之内还是意料之外,勺子送到唇边,边随安一动不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连广告声循环都有些恐怖。
送了几次,还是没有回应,谭清明摸不准边随安的情况,发信息告诉陈益民今天先别过来了。
陈益民:“靠怎么了,小朋友跑了?”
“没跑,就是醒了。”
“靠你个老谭,醒了为什么不让我过去?正因为醒了,才得看看他去啊!”
“他状态有点怪,怕你吓到他。”
“那倒有可能什么状态,抱着大树啃树皮了?”
“不是,他虽然醒来了也有动作,但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那可能还是精神问题,抑郁症里的木僵症状,那我给你发个论文吧,你简单看看,要我过去的话就再叫我。”
“好,谢谢,辛苦你了。”
“行了,别礼貌来礼貌去了,听着吓人。”
几秒后,论文传过来了,谭清明飞速看过一遍,觉得和边随安的状态确实有相似之处。
可除了吃药控制之外,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现在边随安连饭都吃不进去,要继续输液吗?将人强制用束缚带绑在床上,一边输营养液一边输送药物,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
这是边随安想要的吗?
边随安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足足看了一下午电视。
到了晚上,谭清明来到厨房,将没吃完的饭菜加热过后,重新放在了边随安面前。
他重新将热粥送到边随安唇边,这次他没有放弃,而是一次又一次尝试,在两个多小时之后,边随安像是从梦里醒过来了,轻轻张开嘴唇。
谭清明惊呆了,他连忙一勺接着一勺,喂边随安喝完了这碗粥。
边随安也真的往下咽了,只是咽下去的动作也很机械,像是被上了发条的钟表小人,关节发出咔咔的鸣响。
除了粥之外,边随安什么都不肯吃了,自然也不肯喝水,到了晚上边随安从沙发上站起来,竟然直直走去了洗手间,谭清明犹豫了片刻,没有跟上,可边随安在洗手间待了很久也没出来,谭清明放心不下,还是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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