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他醒不在斯百沼想法内,便花银子请了个人。
这日午间,细雨朦胧的江边。
一身蓑衣的斯百沼往江里甩钩,水面波动不断,钩也拐七扭八,全然不问成果的潇洒样。
“以公子这般钓法,怕是要空笼而归啊。”
同样身着蓑衣的神秘男子站到了空鱼篓旁,戴着似鸡似鸟的银面具,声调粗噶,遮住原音。
面具男扫过斯百沼纹丝不动的手臂,雨太大淋湿衣袖,布料贴合肌肤显露结实线条——高手。
斯百沼嚼着薄荷叶,唇齿清香:“我钓的鱼上钩了。”
面具男一笑:“人都在你手里,想知道什么还用得着从别处问吗?”
斯百沼舌尖抵着嚼烂的薄荷叶,苦涩冰凉,眸光沉静:“我可不是听信片面之词的人。”
“真不是舍不得逼问?”面具男揶揄道。
送到他手里的柴雪尽是何等风姿绰约,面具男有幸亲眼所见。
东夷的风景再好,美人还要看历朝,而这病美人更有一番风情。
面具男不信斯百沼对着柴雪尽还能铁石心肠。
斯百沼神情未变,眼底多了些动容,似真有牵挂的小妖精。
面具男了然,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三王子别太介怀。”
“他的美长久不了。”
“这是一份敲门礼物,要是三王子满意,多得是比他更好的美人。”
“哦?看来第一美人的称号徒有虚名。”
不小心画饼险些糊掉的面具男尴尬的沉默了。
斯百沼笑着解围:“说笑罢了,大人别往心里去,小王没想到和亲一事多方心怀鬼胎。”
谈笑风生间,面具男见识他一招四两拨千斤,内心不由生出忌惮。
“恕我直言,三王子疏忽了东夷局势。”
“请赐教。”斯百沼很谦逊。
吃过一次亏的面具男字斟句酌道:“境内尚且风平浪静,待送亲队伍入东夷,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那时不想看两国和好如初的有心之人,本就各怀鬼胎的和亲两国之王,再到朝内不安分的各路人马,谁都不消停。
总之你方唱罢他登场,岂是轻易能收的?
斯百沼何等聪明,一点就透:“他是你们的人?”
面具男发出声轻蔑的笑来:“远不够格,他是多方博弈下的棋子罢了。”
与其说柴雪尽是棋子,不如说谁是和亲人选谁是棋子。
在其位,身不由己。
斯百沼微微眯眼,可怜柴雪尽,不过须臾,他又道:“这份礼物很特别。”
面具男道:“希望三王子享用愉快。”
斯百沼没天真地追问是哪个享用,啼笑皆非时对那位主动找上合作的幕后主使略不满。
这笃定他会喜欢柴雪尽的自信当真讨厌,是把他当他那两个见到美人走不动道的色狼兄长了吗?
凡事有弊也会有利,斯百沼压下心头不悦,默认对方说法,为自己营造出个致命缺点。
斯百沼低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怕就怕我还没怎么他,他先死在床上,添了晦气。”
语气里有对美人将死的可惜。
面具男的眼神一瞬变得很兴奋诡异,没等斯百沼看清又恢复平静。
“三王子当真对他动了心?”
“将他送到我身边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哈哈。”面具男干笑,“抱歉王子。”
斯百沼抬抬鱼竿,不无遗憾道:“嗯,如若真死了,情深缘浅而已。我不会怪你们。”
尾音轻飘的这句让面具男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仿佛被捕食能力惊人的猛兽盯上一般。
该传递的情报如实送到,面具男不敢再与他继续说柴雪尽,三言两语道别,转瞬消失在青翠烟雨里。
跑得挺快。
手里鱼竿振动,斯百沼盯着被扯成平直的丝线没动,咬钩的鱼儿在水里死命挣扎,企图挣得一线生机,可惜丝线另一端紧紧掌控在斯百沼手里,他是握有生死大权的决策者,这条鱼是能留在江里还是躺进锅底,全在他一念之间。
久未动静,藏于暗处的徐离风等不及了。
“王子,鱼上钩了。”
“我没眼瞎。”
“那为什么不收竿?”徐离风对鲜鱼汤很是想念,难以理解斯百沼这有鱼上钩却不收的行为。
“看个热闹。”斯百沼收竿,动作利落,不给小鱼儿逃脱机会,回头教训徐离风,“自从到中原,你自制力变差了。”
徐离风眼睛长在即将出水的鱼钩上:“影卫随主。”
这大概是徐离风最能反驳斯百沼的辩解了。
斯百沼想训斥,又听徐离风道:“我馋中原的美食,王子馋中原的美人,用说书人话说叫半斤对八两。”
斯百沼:“……”
“怎么是条四方皮儿?”徐离风大失所望,瞅着他那眼冒精光的主子,嘟囔着,“这么半天就钓上来这么条鱼……”
小拇指大,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
斯百沼眉眼带笑:“我就想钓它呢。”
徐离风怀疑他疯了,不解地看他如获珍宝从鱼钩上小心取下来,丢开鱼篓,折一大片草叶圈成尖斗,舀起江水才把四方皮儿放进去,跟个宝贝似的捧在掌心。
“走吧。”斯百沼把鱼竿塞到徐离风手里,哼着小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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