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雪尽难以预料,毕竟他千方百计的脱身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天道的安排。
把写满字的纸张抖落到茶盏里烧了,柴雪尽重新戴上幕篱,推门对上守在门口的元乐。
另有两位虎背熊腰的家仆,这是要看管他。
戎栋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明明他都解释过了,装着相信的嘴脸真讨厌呐。
元乐手足无措:“殿下。”
或许已经知情,柴雪尽也没纠正他,只道:“帮我找些医书,越刁钻古朴的越好。”
“殿……殿下,这恐怕得先请示戎侍郎。”元乐小声说。
破庙那时,他没被揭穿身份下达的命令才酿造后来那一出出的麻烦事。
现在戎栋为杜绝节外生枝,干脆独掌大权。
柴雪尽不意外,掸了掸袖子:“嗯,告诉戎侍郎,这是我路上打发时间看的。”
元乐不懂这句话有多大杀伤力,房门已经关上,想问也不得法,小跑着去找戎栋。
不到一刻钟,桌上堆着柴雪尽想要的医书,囊括民间偏方、大拿随记、医者游记,更有东夷药物记载。
元乐还在从箱子里往外搬,嘀咕着:“戎大人好像一点不奇怪公子会要书,这箱子是从随行车上搬来的。”
柴雪尽翻书的手微顿,被算计了,他屈指敲敲书籍:“放回去。”
元乐愣愣的:“啊?”
“我不喜欢被敷衍。”柴雪尽起身,“我要出门,戎栋叫几个人跟着都没关系。”
“公、公子,戎大人不许你出门的。”元乐在他身后声音微弱的提醒道。
“他命令不了我。”柴雪尽拉开门,踏出去一步就遭到阻拦,他语气凌厉,“让开。”
“不行,我等奉戎大人命令,守住房门。”一人声音洪亮道。
柴雪尽强硬道:“别让我说第三遍,让开。”
“公子请回。”守门的家仆态度也很强硬,半步不退让。
双方僵持间,柴雪尽眼角余光瞥见上了楼梯拐角正默默朝这边观望的斯百沼,他眸光微闪,往房内看一眼,回头那刻抬手将元乐推出去关门插栓,快步到窗前,探身往下看。
那儿果然站着个熟人,他弯弯唇角,丢下碍事的幕篱,踩着椅子站在窗台上,朝着那张开的怀抱一跃跳下去。
展翅高飞,仿佛奔向自由天际。
。
许是临近惊蛰,镇上百姓比往日多,充斥着田野的茂盛味道。
书坊在客栈向东的方位,不太远。
人来人往间,他们默契的保持沉默,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柴雪尽活这么大,第一次头脑发热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不后悔,甚至回想起那瞬来,还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么突然,那样托付信任,也是头一遭。
他不着痕迹看身侧安静的斯百沼,似乎也没熟到一个眼神就能懂的默契。
斯百沼怎么知道他关门会跳窗呢?
也许是他太好懂。
纵然心底很想用戎栋说他们熟来当理由,始终不合适,还是少在这方面自作多情。
柴雪尽按下心头疑团,笑道:“多谢大师相助。”
斯百沼并未看他,直视前方:“不用,我是为和亲事宜能顺利,没别的意思。”
补充的那句话不知是说给谁听。
柴雪尽垂首:“大师心系社稷,真是东夷之福。”
极为尖锐地刺完人,书坊近在眼前,柴雪尽一撩衣摆,气冲冲进去了。
斯百沼站在门口,愣神片刻,也进了书坊。
坊内十分冷清,书籍成堆,徒留一人出入空隙,处处可见小山,眼花缭乱。
三两步走进,没能寻到柴雪尽的身影,斯百沼干脆回到门口等着,无所事事时难免想起方才的冲动事迹。
当读懂柴雪尽合谋的眼神,他想也没想便到了客房窗户下等,想自嘲太心急,都不问个时间,万一人家一时半会走不开呢?
那蹲守在这的他多冒昧。
谁知那窗像打消他退缩的一味良药般开了,瞧见翻窗的柴雪尽那刻,他不可受控地张开怀抱。
对方落在怀里是那么的轻,仿佛随时能飞走的蝴蝶,他贪恋地收紧胳膊,很快又松开了。
他知道不管再怎么狡辩,徐离风都不会信他对柴雪尽没想法了。
没关系,他望向渐渐转晴的天空,不会再发生这类事,他和柴雪尽不该再有更多接触。
在书坊老板帮助下,柴雪尽寻到一书箱的医术,种类繁多,比戎栋备得还要丰富些。
带着那箱书离开书坊,柴雪尽寻了一处巷角的馄饨摊,要了一小碗及一大海碗,他偏头看安置书箱的斯百沼:“要不要香菜香葱?”
斯百沼点点头,柴雪尽便重新对摊主说一遍。
巷角栽有榕树,如今成为苍天碧树,笼罩住这处馄饨摊,四张方木桌配长凳,颇有些有容乃大的祥和意味。
大海碗的馄饨先送上来,柴雪尽伸长手端到斯百沼面前,单是这会儿,他细白的指尖便烫红了。
斯百沼忍住继续看的冲动,心道,果然还是那么娇气。
这会儿柴雪尽的馄饨也送上来了,摊主招呼他们享用转身又去忙活,在他们后面又来三位客人,看其熟稔语气,是这里常客。
柴雪尽先舀起浅浅的汤尝了尝,鲜香汤汁配提鲜的香菜香葱,再用虾皮猪油打底,好喝到要咬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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