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昕予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像长辈一样理智又慈爱的嘱咐。
他像一个懵懂的小孩儿一样,瞪圆了眼睛认真听讲,听完了,笑着大声回应:“好!”
嘶哑,却亢奋。
屋里几个人都莫名地被他这一声应答逗笑了,笑过之后,医生又说:“除了营养液,饮食也要逐渐恢复,最好是把营养不良的毛病也给掰过来。”
小瑾在床脚处听得无比认真,顺着医生的话茬重重点头。
医生转身正要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低声嘱咐陆深:“明天一起去拍个片子看看。”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陆深的腿,虽然陆深努力控制站姿,但还是轻易就能看出重心偏移——那条伤腿根本承受不了一点重量。
陆深点点头,医生和护士便一同离开了。
“水……”季昕予眼睛瞧着陆深,还没等动弹,小瑾便已经小跑着去倒了水递过来了。
陆深叫她拿了把小勺子,舀了些水递到季昕予嘴边,对方却只是抿着嘴,亮晶晶的双眸对着陆深。
“张嘴,小花痴。”陆深轻笑道。
季昕予这才乖乖地张嘴接了,温凉的水流划过胀痛的咽喉非常舒服,像加了止疼药一样舒服。
他才不是什么花痴,他只是惊讶于醒来之后陆深那种近乎宠溺的态度。
小花痴……怎么都不像是从陆深嘴里蹦出来的词儿,稍微有点上头。
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喂了小半杯水,陆深看了看桌上,从那五种不同的粥碗里挑了份瘦肉粥,勺子盛了往季昕予嘴边送。
吃完了粥,陆深又叫小瑾拧了热毛巾,亲手给季昕予擦了擦脸。
“公司有点事,”他俯身亲了亲季昕予的脸颊,“一小时后回来,不舒服的话就让小瑾叫医生。”
季昕予眨眨眼睛,表示听到了,陆深便离开了。
小瑾这才从床脚凑到床头去,憋着眼泪带着哭腔说:“可吓死我了……”
季昕予“噗嗤”笑了一声,忍不住打趣道:“被你老板吗?”
他几乎每个关节、每块骨头都在持续不断地钝痛,相比之下,经过食物和水浸润的嗓子倒不算什么了。
与小瑾打趣几句,正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季先……昕予,你足足昏迷了一星期,史秘带我来医院的时候你全身都是管子和仪器,吓得我腿软地站不住。”小瑾嘴角瞥了瞥,像是要哭出来。
季昕予赶忙转移话题,神神秘秘地问:“我问你啊,这几天还有其他人来看我吗?”
他突然想到朦胧中那道轮廓,只可惜他醒来之后便只记得“好看”两个字,连嗓音都记不住了。
“没有,每天门口都有保镖看着,其他人进不来。”小瑾不明所以。
季昕予沉吟了片刻,追问:“那医生呢,其他年轻点的医生呢?”
小瑾摇摇头,说:“除了主治医生和护士长,其他人都不让进,怎么了?”
“偷偷进也进不来?”季昕予不死心。
他倒不是真有什么想法,就是脑子里有这么个模糊的影子在那挂着,总让人心痒痒地想看清楚点。
小瑾又点点头:“陆先生每天都来,他们不敢懈怠。”
“哦……”季昕予应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反问,“每天都来?”
他还以为是见自己醒了陆深才表现得那样温柔,毕竟车祸前……
“那我看到的不会是……”季昕予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努力回想,脑袋里却一片混沌。
小瑾没听清他嘟哝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季昕予便将自己醒来前的那片刻记忆说给他听,语气里全是不忿:“……那么大一个帅哥,你说要是你的话好不好奇?”
“哈哈,”小瑾听完便笑了起来,“帅哥啊,我知道啊!”
季昕予眼睛一亮,他就说嘛,哪有不透风的墙,哪有进不来病房的帅哥。
“快说快说,到底是谁,是值班医生吗?”
小瑾笑着反问:“你确定要知道啊?”
“当然。”季昕予只当他是忌惮陆深。
小瑾止了笑,缓缓说道:“中午你睁了次眼,盯着人家叫了声变调的‘帅哥’。”
“小丫头,我都这样了还跟我卖关子!”季昕予瞪眼。
小瑾便又笑了起来,说:“当时陆先生一个人在床边,还能有谁?”
季昕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陆深?!”
下一秒,又问:“我叫出声了?!”
那辆车一定是撞到他脑干了!
探病
说是一小时回医院, 但陆深轻手轻脚走进病房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他一推门,正坐在床边打瞌睡的小瑾便立刻清醒过来, 像上课被抓包的初中生一样,噌地一下站起来, 然后在“老师”的示意下, 灰溜溜地离开了病房。
像前几天一样熟练。
房门一关, 室内一片昏暗,监护仪那微弱的亮光杯水车薪, 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陆深弯腰,嘴唇若有似无地蹭了蹭他白皙的脸颊。凑近了才注意到对方眼睫无规律地颤动着, 呼吸也刻意放得很轻。
“醒了?”陆深低声问, 然后响亮地对方脸颊印上一吻。
季昕予不为所动,陆深便维持着几公分的距离, 动也不动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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