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拒绝了这麽多次,御杰仍旧不改初衷,一次又一次的、像个白痴似地,如此锲而不舍的找上我,陪我聊天、陪我画画,陪我走遍校园各角落。不知不觉,我已经习惯这麽个人每天这麽理所当然的存在於我身边。
「为什麽当初会找我讲话?」
「这个嘛」他笑的一脸害臊,小声地说:「因为一直放心不下这麽寂寞的背影孤单地,悲伤地,拒绝整个世界的你。」
我记得,我当下脸颊不断发烫,因为太过羞耻反而敲了他脑门一记。
逐渐,变得贪心,想要更多,索求着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暖。
他走入我心里,而我却不想让他走出去。
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因为有他,所以我更加不在意他人,变本加厉的排斥成了敌视,除了御杰以外,任谁都是虚情假意的。
然而这份对他人的满不在乎却是日後造成悲剧的主因。
直到现在我仍感到深深懊悔。
一日放学,我自校门出来後独自一人漫步在街上。御杰等一下就会来,因此他先叫我在附近绕绕,排解一下等待的烦闷。
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跟差肩而过的路人稍稍碰撞了下,而她手中的冰淇淋因此从手中脱落坠地,大部分摔成一滩咖啡se的yet,而其余的则全沾在她的x前。
「欸,白星羽,你撞到我了啦!」
「抱歉」下意识道歉之後,我因为对方呼唤自己的姓名而愣怔了下,随後抬起视线。印入眼帘的是同样身穿我们学校制服的nv孩子,一头一看就知道是烫加染出来的棕se长卷发,脸上抹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浓妆,此刻正面se不善地瞪着我。
的确是我的错,因此我再度向她深深道歉:「真的很抱歉,这位同学」
「蛤?这位同学?」她睁着一双戴着放大片的眼睛盯着我,瞳孔b眼白占的b例还大,这不对劲的人工感让我有点作呕。
她瞪了几秒之後,看我毫无动作,仅是愣愣地接收着她投s过来的视线,她的面孔突然扭曲了起来。「你是真不知道我是你同班同学吗?我们都同班快三年了!再两个月就要毕业了耶!天哪,怎麽会有人这麽蛮不在乎自己的同学,整天只跟小情人在两人世界卿卿我我,恶心!真是恶心!」
恶心?她说我恶心?而且还扯到御杰那里去!
我气的双肩颤抖。怎麽有人的嘴能如此恶劣?
但是我会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凭着一gu冲劲,我只壮着胆子开口:「……也不想想自己那样子才叫做让人作呕。」
「蛤?你给我再说一次!」
话既已出口,便回不了头。我沉着脸,再一次重复,字字缓慢清晰。就看她气得七窍生烟,有没有气急攻心倒是不知道,但是气到脸红脖子粗是有的!
「你这家伙……可恶,你去si啦!」她重重推了我一把,几乎是用上了全力,这gu力量使我无法平衡住身t就先往後跌,而我知道,身後是车辆来来往往的马路。
「啊──!」
我睁大了眼,因为眼前急急驶往这个方向的轿车,就是致命的杀机!
然而我的反s神经来不及对此做出任何的处理!跑不了,躲不过,甚至连转个身都无法!
要、要被撞上了!
意识蒙胧之际,我只听见了我一直念想着的声音。
「──星羽!」
然後,坠入黑暗。
我身处医院手术房外,坐在手术房对面的座位上,眼神空洞地看着这里的人们推着轮椅、推着病床,或是独自一人匆匆走过,而周围的吵杂影响不了我一丝一毫。我的五感变得迟缓,就像是逐渐脱离我的掌控成为别人的东西。
我,为什麽可以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又是为什麽,在对面的手术房内的人……会是御杰?
「御杰……对不起……对不起……」
我喃喃,双眼无神的看着走廊走来一男一nv。他们分别是李仁泽和沁汐,当时感情好得不得了的四人组中的其中两个,而另外两个,一个当时不知情,剩的那一个正躺在手术房里。
是他们两个在事发当下路过来帮忙,我因为冲击太大吓得瘫坐在地迟迟没有回神,是一gu火的沁汐将我打醒,破口大骂。那也是我第一次和沁汐对谈。
然後我一路跟着他们到达了医院。被交付了等待御杰消息的任务,独自一人坐在手术房前等待,直到他们俩回来。
「白星羽,御杰的情况怎麽样了?」
「……」垂着头,我抿了抿乾涩的唇,艰难地开口:「医生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不知道……」
「啊啊,真是的,你们一个个怎麽就不能让我好好放心呢!」
「沁汐,听你这麽说也挺好笑的,毕竟你自己才是最让人放心不下的那一个……」
「滚啦,仁泽。」沁汐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又将视线移到我身上,哀怨的眼神顿时柔和下来。
「身上的擦伤去擦过药了吗?还可以吧?需要扶一把吗?」
「不用…」
「你等一下要去补习吧?放心放心,御杰不会有事的,之後就交给我们吧。快去快去。」
我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她,摇了摇头,「不,我不要。」
「可是你没手机能打去请假吧?这样翘课好吗?」
我垂下眸子,满面为难,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爸妈如果知道我翘课没去,一定会生气吧?
可是,御杰远b这些事情更加重要。
「可是我们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病房见他那你在这里等也是没用,还是先回去上课吧。」李仁泽拍拍沁汐的肩膀,对我坚定地说道:「交给我们吧。」
「嗯嗯。」沁汐附和道。
迟疑了好一会後,我点点头,「嗯……请一定要告诉我消息……沁汐?」
这个nv孩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我当时满不确定的想着。
听见我最後那声迟疑又带着不确定的呼唤,沁汐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暖笑颜,连医院的寒意都被驱散的暖意。
完美,叫对了!
「同学总说你根本不想记大家的名字,结果都骗人的嘛!嘿嘿,ok,我会告诉你的!」
当时,那副愉悦的模样至今依然印象深刻,就是那种乐观的感觉感染到我,让我鼓起勇气,既御杰之後交到了新的朋友。
然而御杰自此之後,便在我眼前彻底消失了。
我只能从沁汐的口中得知他清醒了;住院观察着;恢复一些了;甚至是他转院了。
这些事,我都没有亲眼见到。
无论再怎麽跟沁汐拜托,她总是一脸无奈的对我摇头,不肯告诉我御杰转到哪间医院,也不让我去医院找他。
说她也是有苦衷的,不是故意要阻止我去探病。
国中的最後一年,我的世界里从此消失了一个名叫陈御杰的人。
这下,我终於明白了。他为什麽不肯见我,为什麽要躲避我。
全都明白了。
「御杰……对不起,这全都是我的错。」
好不容易制住的眼泪又滚了下来,毕竟因我早造成的一场意外,把他的整个人生毁坏的支离破碎,这种强袭而来的震撼,能不让我懊悔痛哭吗?
「如果你不想见到我,那我可以走。」
我诚恳地望着他,望进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探查着一丝动摇、一丝否决。
他下一秒移开了视线。咬了咬牙,啧了一声,又重新将目光对准我,说:「我怎麽可能真的想要你走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不堪的样子,我不想要见到你脸上的嫌弃、不想要你用看异类的眼神看我。」
他痛苦地闭上眼,深深x1了口气,用完好的左手sisi地紧握住右手臂,透过长袖下露出的部份,我才看见了一小节的义肢。「这只断掉的手不是你的错,当初,我只是接受不了事实,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你所以才要沁汐别告诉你、不让你来看我,我甚至怕的转院了。」
「我不怪你,我只是只是很怕很怕怕的不得了。」那带有些微哭哑的声音,苦涩不堪,对我却是无b的心疼。
越是听下去,我的心越是撕烈般的痛苦。
我挂念了他这麽多年;责怪了他这麽多年,所有的痛苦却全由他承担,我只是不停苦闷、不停烦恼。仅此而已。
至少现在我全明白了,我想要弥补,也必须如此。
「想要在我的印象里永远保持着最美好的模样。是吗?」我轻声道。走上前一步。
确保他不会因为距离缩短而退步,也不会因为突兀的举动而畏惧。我把声音放的很缓、很轻,宛如羽毛飘落,轻柔地说:「可是,无论是哪个模样的你。对我来说,都是最美好的。」
他猛然抬眸,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彷佛听见了什麽不可思议的消息。
「对不起,我很想你。」我悄悄拉起他变得宽厚的手,「对不起,我这些年只顾着埋怨你。」
「御杰就让我当你的右手,陪伴在你身旁,好吗?」
这几年没做到的事情,无尽的想念从现在起,让我全部还给你。
你愿意……接受吗?
我感觉到御杰的手颤抖了两下,他迟疑的握了握,最後用温热的掌心将我的手包覆起来,紧紧地,再也不放开。
我再度望进他的眼里。
那如墨般的瞳孔里面,已经有着璀璨星光,蕴藏着眷恋与温柔。
然後,御杰微微g起了嘴角,扯出一抹令人怀念的笑。
「你确定?……我从此就赖上你了哦?」
我绽开笑靥。
纵然已经毕业已久,但是只要我们愿意面对,一切都还能弥补。
再续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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