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吓到呼吸停滞的同时,赵小铭的头皮也开始一阵阵的发麻,内心更是惊悚万分,瞳孔都开始放大了。他甚至都忘了尖叫,手一软,直接从门板上摔了下来,叼在嘴里的手机都摔倒了地上,还是屏幕朝上摔得,手电光被地板压制,恐怖的卫生间瞬间陷入了黑暗中。
但却没完全暗,竟然还有光源,来自于他的胸口。
祖传玉佩被甩出了衣领,悬挂在他的胸口,在黑暗中泛起了晶莹温润的绿光,灵气流转,强盛逼人。
“这是何等宝物?”呕哑嘲哳的刺耳声音惊叹着响起。
“真不愧是上古神祇的后裔,戴得玉佩都这般好。”红衣蛇精显然又起了夺宝的心,天花板上的头发登时万箭齐发,直对赵小铭后背而来,腾腾杀气四溢。
熟知就在箭头即将击中赵小铭那一刻,流转在宝玉上的温润绿光突然璀璨大盛,强烈夺目光芒四射,转瞬之间就将那无数根黑发长箭尽数弹开了,力道强悍而霸道,甚至有还几根箭簇被其扭转了方向,坚锐箭头直奔红衣蛇精而去。
另有几道绿光刺向了卫生间门口,黑暗中开始有生物左闪右躲,忽然“咕呱”一声,落到了赵小铭眼前。
借着胸口绿光,赵小铭看到,那是一只背后长满了独立眼睛的黑色六脚蟾蜍,每一只眼球都会转、眼皮都会眨,吧哒吧哒地滑着粘液。
这个世界,突然就不可信了,甚至还没梁别宴这个神棍的忠告可信度高。
趁着红衣蛇妖和黑蟾蜍与绿光缠斗的同时,赵小铭迅速从冰冷的地板上爬了起来,拔腿就跑,哪知求生心切,跑得有点儿猛了,左脚板绊了右脚,扑通一声,又重重地摔地上了,这次还是脸贴地,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都甩到前面去了。
赵小铭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查看宝玉碎没,慢一秒可能都会被当成食物吃掉,强忍着浑身剧痛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没察觉自己已经流了鼻血。
起身的那一刻,鼻血滴到了玉佩上。
咔嘣一声响,玉佩裂开了。
这是一枚仅有成年人四分之一手掌大小的椭圆形玉佩,反面光洁平整,正面雕刻着一头脚踩祥云的上古神兽“穷奇”。
赵小铭曾好奇地百度过何为“穷奇”?然后才得知,这头形似老虎长着一对翅膀的怪物竟然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性属邪,狠戾残暴,且酷爱助纣为虐。
也就是说,人越坏,穷奇越爱。
所以,赵小铭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家的祖传宝玉上面要雕刻穷奇这种遭人唾弃的阴暗玩意儿呢?按理来说,不应该是雕刻凤凰啊、龙啊、乘黄啊这种祥瑞之物么?
赵小铭也去找过他妈,询问这块儿玉佩的历史渊源,结果他妈回答的倒是挺干脆:“我不知道啊。”
赵小铭无奈:“你家的祖传宝玉,你不知道?”
月相桐两手一摊:“我真不知道,这块儿玉佩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干姥爷给我的,说是和我父母有渊源,后人戴着可以辟邪。”
赵小铭心说:“还辟邪,不招邪就不错了。”但在当时,他并没有直接反驳他妈的话,本打算等见到干姥爷之后再详细问问有关这块儿玉佩的事儿,然而他的干姥爷实在是太忙了,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次面,久而久之,赵小铭就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直到此时此刻。
玉佩沾上了他的鼻血,突然从中部开始断裂,万道刺目绿芒中,一束极为耀眼的金光如利刃般破空而出。与此同时,封闭卫生间内竟无缘无故地刮起了一阵暴虐狂风,力度之大吹得赵小铭几乎站不住脚,赶忙用手扶住了旁边的洗手池才勉强稳住了不断趔趄的身体。
就连他鼻端下的那两道鼻血都被风给吹成小细滴状在空气中散开了。
对于红衣蛇精和六脚蟾蜍来说,此时此刻的卫生间简直就是相当于人类的饭馆,角角落落都弥漫着浓郁的、诱人的妖神混血的味道,勾得他们胃口大开、垂涎欲滴。然而这股凭空而起的猛烈妖风也不是他们这等修为的邪祟可以抵挡的。
红衣蛇精同时用头发和蛇尾缠住了水管才堪堪维持住了身形;六脚蟾蜍“咕呱”一声,直接跳进了某个隔间内的早已干涸了的水箱中躲避风暴。
但令它们更诧异的变故却还在后面。
从赵小铭胸口散发出的金光越来越强盛,逐渐碾压了绿芒,灼得人头晕眼疼,别说赵小铭本人了,就连蛇妖和蟾蜍精都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们就听到了一声极为暴虐的野兽怒吼。
可是,哪来的野兽啊?
紧接着,像是有什么重量级的东西砸在了地板上一样,整座坚固的楼体突然猛烈的震动了起来,像是突发了八级地震。
赵小铭和蛇妖同时惊愕地睁开了眼睛,就连躲在水箱中的蟾蜍精都抬起了一条腿、利用长在腿上的独立眼球朝外窥探。
原本空旷的卫生间中央,竟突然多出来了一人一兽。
兽的样子是赵小铭熟知的,黑色虎身,背有双翼,正是那头雕刻在他的祖传宝玉正面的凶兽“穷奇”。
人却是赵小铭从未见过的。
她是个身形极为高挑的女人,桃李年华,倾国倾城,肌肤洁白无瑕,仿若玉雕瓷塑。
乍一看,她也真是像极了一尊安和慈悲的神像。远山眉,丹凤眼,朱颜绛唇,典型的中式美人的模样,就连她身上穿着的衣衫也是古代的那种飘逸感十足的白色抹胸长裙,外罩一件素雅的轻纱帔,气场沉稳而清冷,令人心生仰慕与崇拜。
但看的时间长了,却又觉得这尊神像带着点妖邪气,眼角眉梢暗藏妖冶冷笑,令人背后发凉、望而生畏。
也正因为这一对重磅级的人兽的突然出现,原本还略显空旷的卫生间顿时就变得拥挤了起来。赵小铭整个人都看傻了,物种五花八门的,比马戏团还热闹。
红衣蛇精和六脚蟾蜍显然也看傻了,而且它们还能感受到到一股赵小铭这种废物混血压根儿感受不到的强大的压迫感和震慑力,所以一个比一个瑟瑟发抖、恐惧畏缩,仿若有一只巨手按压在了它们的天灵盖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把它们给捏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蛇精和六脚蟾蜍都迫不及待地想逃,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定了身,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眼前的一人一兽还在对峙。
穷奇的身形比一头正值壮年的东北虎还要大上两圈,浑身肌肉贲张,目光凶狠如铜铃,满嘴獠牙尖锐,遍体漆黑,口鼻却是血红色,头上还长有一对锋利的畸角。
它对面的女人却是赤手空拳的。
和穷奇的凶悍身形比起来,女人显然是有些势单力薄了,凶兽还在不断地朝着她发出阵阵凶狠的吼叫和咆哮,然而这女人却毫无畏惧,反而勾起了朱唇,神色朗朗,真真的欣喜至极:“而今本尊如获新生,当与天同庆,可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言毕,又爽朗而痛快地朝着穷奇吐出两字,“滚吧。”
她的眼角眉梢间,尽是强者施舍弱者的得意与傲气,线条流畅的下巴始终是微微扬起的,看谁都瞧不起的样子,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想活命的就赶紧跑吧,姑奶奶我才不是什么好人。
但说真的,赵小铭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猖狂的,就她那纤细的身板,可能都不够给穷奇塞牙缝,还“与天同庆”?你当自己是谁呀就与天同庆。
红衣蛇精和六脚蟾蜍却能真真切切地感知到这位自称“本尊”的女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悍,因为它们放出的灵识根本查探不到她身上的灵气,不是因为她没有,而是因为太过深厚,如同无底洞一般不可勘测。
它们甚至闻不出她身上的味道。
世间万物皆有灵味,妖魔鬼怪人皆有属于自己的味道,大凡都是可以闻出来的。闻不出来的原因只有一条:已修成至尊。
它们所感受到的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和震慑力也不只是来自于上古凶兽穷奇,更多的则是来自这位性情高傲的女人。
穷奇显然也对其有所忌惮,一直不敢主动去进攻她。但穷奇的生性凶悍暴躁,一激就怒,听闻女人的挑衅后,背后的汗毛瞬间就倒竖了起来,尾巴如棍般夹起,嘶吼着朝着女人扑了过去。
狂风再度肆虐而起,这一次赵小铭却拼命睁大了眼睛,因为,女人原本空空如也的右手中竟然突然多出来了一柄泛着金光的半透明锋利长斧!
这个世界的可信度在瞬间降为负数了。
但红衣蛇精和六脚蟾蜍却知晓,女人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一柄武器,而是她的自身灵气,只不过被幻化成了利刃的模样。
修为高深之人,可将自身灵气化为百般利刃,而她现在之所化气成斧而不是其他武器,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她觉得砍头这种事情还是用斧头更顺手一些——
在穷奇扑来的那一刻,女人神不改色地侧身一旋,手起斧落,丝滑轻松如切豆腐一般,穷奇硕大的脑袋瞬间就和身体分了家,如同一颗皮球似的骨碌碌地滚落在了地上。
滚到了赵小铭脚边。
赵小铭彻底吓呆了,整个人瑟瑟发抖,面如纸白……她、她她、她来真的啊!
然而,他设想中的血注四溅、血腥残忍的画面却并没有出现。
穷奇的巨身轰然倒地,却只听得了“咯嘣咯嘣”几声脆响,下一秒,分了家的兽头和兽身就一起被绿光给笼罩了,起初的光芒还挺强盛,但却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很快就暗淡了下来,又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四分五裂,像是发生了爆炸,在漆黑的卫生间内溅出了如璀璨星辰般的点点绿芒。
像是流星划破夜空,绿色星光转瞬即逝,卫生间内再度陷入了昏暗,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白衣女人右手中握着的那把金光流转的灵气斧头。
借着这点金光,赵小铭才发现,他的祖传宝玉不知在何时自行离开了他的脖子,碎成了渣渣,如同一小粒一小粒崩开了的翡翠色玻璃碴子似的凌乱无序地散布在卫生间的白瓷地砖上。
肆虐的狂风早已平息了,赵小铭的脑子却依旧在狂风中凌乱着。
眼前的这一切,比做梦还梦幻。
下一秒,更梦幻的来了,只见那位身穿飘逸白裙、手拎长斧的妩媚女人一步步地朝着他走了过来,并且每走一步,女人的唇角和眼梢就会多弯一分,堆满笑脸地来到了他面前,极力摆出了一副亲切和善的样子:“那个,小乖乖呀,别见外,我叫月鎏金,是你亲、”
“姥姥”俩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她的“小乖乖”就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了。
在一身冷汗中,赵小铭惊恐不已地睁开了眼睛,如同一根弹簧似的猛然弹坐了起来。
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却不是记忆的那座乌漆麻黑的恐怖卫生间,而是熟悉又陌生的寝室。
他正躺在一张上下铺的下铺床板上,身下铺着一层柔软厚实的青底绣金色花纹的缎面褥子,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红色丝绸被子,就连他刚才枕着的那个枕头都是古色古香的锦枕。
另外三张上下铺却都是空着的,床板上光光秃秃,连张防尘的报纸都没铺。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长期无人踏足的灰尘味。
窗框上方的窗帘也不见了去向,清冷的银白色月光穿过阳台,如水般透射进来,将四四方方的寝室内部照了个半亮。
红衣女蛇精不见了,六脚蟾蜍也不见了,就连那个看似安和慈悲实则猖獗妖邪的白衣女人都消失不见了,世界又重新变回了那副安静祥和、美好淡然的模样。
但是,赵小铭的内心却越发的恐惧迷茫了,他明明记得,自己经历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奇异事件啊,那种令人发指的体验感还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他呢,怎么突然就岁月静好了呢?
难不成,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那他身上盖着的这张喜红色丝绸被子该怎么解释呢?不会是、那个白衣女妖精相中他了,要逼良为娼吧?
那可不行!
绝对不行!
他赵小铭虽然长得帅了点、家里有钱了点、气质出众了点、阳光时尚了点,但,他一直是一个有底线和原则的高富帅,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会为了苟且偷生而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赵小铭果断掀开了身上的“喜被”,猴子似的嗖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正要往门外闯的时候,厚重的不锈钢寝室门突然人从外面给推开了,伴随着“吱呀”一声响,那个慈悲又妖冶的白衣女人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她纤长白皙的手中,依旧拎着那把又长又锋利的金色半透明斧头。
赵小铭惊恐一僵,头皮又开发麻了。
月鎏金却欣喜不已,再度展现出来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甚至都用上了从她化为人形以来从未对任何人使用过的慈爱态度:“小乖乖,你醒啦?”
谁他妈是你的小乖乖?
赵小铭紧张又警惕地接连往后退了三步,还抬起双手挡在了身前:“你、那个,你别过来啊,你再靠近我我就喊人了啊!”
这么快就要喊姥姥啦?
“诶呦,我的小乖乖可真懂事儿啊!”月鎏金喜不胜收,眉开眼笑地往前走了三步:“那你喊吧,喊得越大声越好!”
赵小铭:“……”
我艹?
这么胆大妄为么?
救命啊!人家还是未成年呢!
赵小铭心惊胆战地往后退,月鎏金步步紧逼地往前走。赵小铭的后背抵在了窗框上,退无可退;月鎏金笑意盈盈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迫不及待:“你怎么不喊了?快喊人呀!”
赵小铭都要哭了,紧紧地抱住了可怜无助又弱小的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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