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坐着用餐,相隔不是很远。
服务生上第一盘菜时,温灼若就开始动筷,装作专心吃的样子。
景在野偶尔夹一筷子,可吃的还是比温灼若快,吃完后,他用手支着脑袋,半垂着眼叫她,语气不明。
“温灼若。”
温灼若觉得这个地方太有情调,容易迷失,所以一直尽量避免和景在野有眼神接触。
闻言,她没抬眸,拿起水杯,“嗯?”
景在野唇边挂着一丝笑:“你是不是在紧张?”
温灼若没留神呛了一下,连忙拿起帕子,侧身清嗓,“没有啊。”
她感觉到颊边发烫,把鬓边的碎发挽在耳后,掩饰道:“嗯……我头发乱了,去一下洗手间。”
景在野看着她没说话,往后一靠,食指轻叩。
看着温灼若面前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等她站起来了,他才掀起眼皮问:“还要点菜吗?”
温灼若的脸颊更烫了。
这里的食物讲究精致量小,她中午没吃多少东西,个盘子的菜放在学校食堂也只是一勺的份。
倒显得她很能吃。
可她也是真吃饱了,“不用点了,我吃好了。”
“嗯。”
温灼若出了门,边走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原本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掩饰下尴尬,可在洗手间洗完手,对镜子一照,扎着丸子头的头发还真有些乱了。
估计是在车上弄乱的。
她的包还在用餐的地方,里面有把小梳子。
准备回去拿,温灼若一出门迎面就跑来一名服务生,餐盘上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倒在了她身上。
服务生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看到酒水弄脏了温灼若的裙子,吓的眼泪都出来了。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有位客人催的紧,我一时没注意,这裙子……这裙子……”
她似乎是想说赔,可断断续续地怎么也说不出来。
温灼若拿纸简单的擦了擦,安抚她说:“没事儿,我也没看路,裙子不值多少钱。”
服务生又怕又慌,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别道歉了,你方才不是说,还有人等着吗?赶紧去吧,我去找其他人处理一下。”
服务生看着温灼若不像是会继续追究,转哭为喜,连连道谢,想去再找一名服务生带她去处理身上的污渍。
这时,一道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
“怎么了?”景在野走到温灼若身边,看向她被弄红色酒水弄湿的衣裙。
服务生本来已经放下心了,一看到眼前的男人过来又提心吊胆,“小姐……”
“没事儿,你走吧。”
“实在抱歉。”服务生如释重负,整理好一地狼藉,跑进了电梯。
温灼若的裙子刚才被纸巾擦过,已经不再滴水,只是那片酒渍显眼的很。
景在野往她锁骨往下扫了眼,拢了下眉心。
“等我。”
再出来时,助理拿着她的包,景在野把西装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带你去买件衣服。”
温灼若想着她这样也的确不好回学校,就点头了。
餐厅没多远就有成衣店。
司机在停车位停下,温灼若单手攥着西装外套,和景在野一起进了店。
他们一出现在门口,导购就眼前一亮。
丸子头的女生满脸的胶原蛋白,看起来还是学生,凝脂一样的肌肤,本该各处都是无瑕的,此刻身上穿着白色短袖和到膝盖之上的短裙,偏偏有一片深红色从她胸前延伸到大腿,以至腿上都有了点印记。
黑色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有大半都撑不起来,分明是身边男人的。
清纯女学生和总二代。
在北市见识颇多的导购叠手迎上去,笑着询问:“两位晚上好,请问是这位小姐要试衣服吧?”
景在野说:“对。”
他的助理上前给了对方一张卡。
导购看到金色卡面上的徽,立即向景在野和温灼若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们带去贵宾室,边安排人手接待。
温灼若也看到他助理递卡了。
这家牌子的店景在野应该买过不少东西,选起来更方便些,她这样想着,就也没说话,朝着贵宾室去。
只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得更贵一点才行。
不然这情算是还不清了。
贵宾室内。
服务生拿了最新款样式的资料图册,让温灼若选,说一会儿会有与她身量相当的模特试穿。
温灼若想节省些时间,就没有让模特上来,挑了一套和身上差不多的,简单日常款,什么时候都能穿。
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几位导购一个劲的夸。
温灼若都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走到景在野身前,低头问:“这件你觉得行吗?”
景在野原本靠着沙发背,西装外套搭在宽肩上,朝她走去,站定时正好面对镜子,温灼若则面对着他,女人换上的衣服身后是轻微露背设计,到腰间收紧,裙摆边缘是云朵样,轻盈蓬松,长腿并紧,微微有些肉感,倒看起来更为白嫩。
在镜子里展露无遗。
他要是此刻上前一步,就可以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一手握住她的腰。
温灼若对此一无所觉,只觉得今天这件裙子还蛮合她心意。
“你怎么不说话?”
景在野垂眸看着她,她清澈的眸底清楚的倒映出自己,看着自己道貌岸然,面色平静的脸,连略勾起的嘴角弧度都控制地完美。
“很漂亮。”
温灼若很少见景在野说程度这么深的词,譬如“很”之类。
他大部分时候总是动作懒散,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用词也轻描淡写,不过现在他用上了“很”,倒也可以证明这件裙子她穿是真好看。
选定好了裙子,后续就简单多了,导购麻利地将她弄脏的裙子装进购物袋,将购物袋递给景在野的助理。
经过这么一通,从成衣店出来时夜色已深。
温灼若走在后面,看景在野敲开车窗,对里面的司机说了什么,助理也将购物袋放进车里,朝他弯腰点头,也转身朝温灼若点头示意,继而离开。
景在野坐上驾驶位,朝她的方向拍了拍副驾驶的位置,“上来。”
温灼若从侧边上车,拉过安全带,“你来开车吗?”
“嗯,他们该下班了,”他说:“我不是会压榨员工的人。”
温灼若笑:“看得出来。”
景在野瞥她,似有些奇怪,“从哪看出来的。”
温灼若下意识答:“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很好的人。”
分明是夸他的话,可景在野听后却变得沉默起来。
她说他是很好的人。
可他从前,对她似乎并不怎么好,在他还来不及做什么的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
开出一段路,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车窗外开始飘进来冰凉的雨丝,温灼若抬手在脸侧揩了一下,指腹润湿,“外边好像下雨了。”
到了回家的时候,远处的车流望不到尽头,刚才有一辆车着急的横冲直撞,差点追尾。
而景在野一直开的很稳。
她说着,把车窗升上去,一点点挡住眼睛,她轻轻揉了揉,困意上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开车的技术真好。”
景在野的眼神似一瞬间陷入了某种回忆,“开了很多年了。”
“多少年了?”
“十八岁考的驾照,”温灼若正算着时间,身边坐着的男人又继续说道:“高三毕业前一个月拿的。”
“那么早啊。”
车速越来越快,几乎在道路上疾驰。
刮雨器拨去一层层雨水,仿佛怎么也拨不完。
外面瓢泼大雨,车内却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和温灼若身上飘过来的体香。
沉默不知多久,景在野放慢速度,眼皮敛垂,突然说。
“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心脏在这个雨夜剧烈的搏动,像是要跳出胸膛。
他声音微哑,“她说毕业后想去海市,我想开车带她去海市——”
“然后和她告白。”
车内仍旧静默。
景在野终于切实体会了当初温灼若走上他家二楼用尽多少力气,体会到何为度秒如年,他想她说些什么,也惧她回绝。
沉默的气氛几乎要将他逼疯。
车在河畔停下良久,他才转头去看温灼若。
那时青涩腼腆的少女已经破茧成蝶,几年的时光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像是少年的他常常午睡睁开眼,抱着不知名的情愫,一看她静静趴在桌上的侧脸就是一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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