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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清冷神君后 第55(1 / 1)

明曜摔在地上,抬眸便看见了冥沧神情严肃的脸。“没事吧?”冥沧道。她摇了摇头,指着冥沧身旁的小姑娘:“神力……她身上有龙神之力!”冥沧点头:“这是天道选择的下一位龙神。”这就糟糕了,这些日子里云咎与龙族医师费心竭力地救治伏尊,就是担心一旦伏尊离世,龙神之力选择了一位懵懂稚嫩的主神,会导致东海陷入内乱。可没想到,这一切努力竟然就这样白费了。“先把蛇骨收起来!”明曜急迫道,“不是都说伏尊要醒了吗?为何会突然陨落?”不等明曜开口,冥沧便已经强行将蛇骨塞入了随身的法器中,他抬眼看了看明曜,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讲出了近乎荒唐的事实。“素晖堕神,将伏尊杀了。”短短九个字,连在一起竟让明曜感到了一阵目眩:“不可能。”她转头望向主神殿的方向:“她为什么会杀了伏尊,她此刻在何处?!”冥沧拉住她的手臂:“此事我晚点同你解释,东海如今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赶紧离开。”“你知道她会对伏尊出手?!”明曜转头对上冥沧的双眼,突然反应过来他与素晖之间唯一的联系,“……难道是因为鬼王?”是了,距离明曜上一次见过沈寒遮,已经过去五百多年了。当时她回溯了伏尊的记忆,看到乾都暗室中的沈寒遮与虎谋皮,挑唆伏尊派遣暮浔前往北冥,这才成为了冥沧大局的起始。并且,也正是因为那次回溯,明曜才知晓了自己与冥沧的关系。只是如今再一次回忆起来,她不免生出疑惑——为何,当时的沈寒遮会在龙神的回溯中与她对话?那,似乎有些不符合本相之力回溯的逻辑啊。明曜的思绪断了一刹,随后骤然醒悟:“当时我接触的龙神分身,莫非是鬼王李代桃僵假扮的?”冥沧没有否认,只道:“快走,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明曜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一切都对上了:“所以说,这五百年来,难道鬼王从来没有离开过东海?”“他……”“哄!”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传来,几乎冲破明曜的耳膜,她转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只见眼前数万年历史的乾都王城,被倾天倒灌的岩浆彻底覆盖,然后不停地下陷、垮塌,迅速焦化为一片烟雾滔天的废墟!而那些在那片废墟之下,赤红的岩浆正穿破乾都的土地,朝其下的东海城池落下!曾经繁华如许的龙族栖息之地,就在这眨眼间化为灰烬!“天道暂时没有力量可用了。”冥沧在这时突然掷出那储存着蛇骨的法器,并迅速扯断了腕间的红珠。几十颗血珠脱落,霎时与蛇骨融为一体,不过一刹那,北冥深海中那条漆黑阴冷的巨蛇出现在明曜眼前。冥沧仰起头,魂魄骤然从暮浔的体内脱离,并与那双头蛇彻底融为一体。暗色的巨蛇睁开明黄色的双眼,在高空游荡盘旋,它垂头俯视明曜,示意她坐上自己头顶,然而明曜正要抬步上去,衣摆又一次被身旁那个已经被吓傻的小姑娘扯住了。“不要……丢下……”获得龙神之力仅仅片刻,她居然已经可以开口!明曜震惊地回头望向她,刚想对冥沧说些什么,却见巨蛇其中一只头颅也伸过来,直直地盯着那个小孩。那估计是“暮溱”了。小姑娘眨了眨眼,对上“父亲”如此森冷的蛇瞳,竟然也不害怕,而是张开双臂朝它咿咿呀呀:“蝶、蝶。”巨蛇的瞳孔微缩,蛇尾一卷,圈着明曜和那小姑娘,将二人都放上了自己扁扁的蛇头。巨蛇腾空而起,明曜望着身下的都城残骸,感到一种置身梦魇的错愕:“天劫停止了,素晖姐姐会不会……”“神明陨落会有迹象,哪怕堕神也依旧如此。”冥沧嘶嘶回答。双头蛇越游越高,很快将整座乾都收入眼底,然而,明曜却在看到那些废墟完整的模样时愣住,双手无意识抠住了蛇头的鳞片。冥沧吃痛地甩了甩尾巴:“把你的爪子拿开。”然而明曜却失神地盯着身下——在沉沉的黑暗中,鲜红灼热的岩浆在断壁残垣间,纵横勾勒出流动的线条,那些线条拼接出明曜此生难忘的几个符号。在云咎与她千年前的回溯中,在那个雾气袅绕的西崇山,天道曾用云海在未封正神的云咎面前摆出过类似的神谕。那道神谕命令云咎杀了明曜。而如今,那岩浆同样摆出了相似的字符。“杀了……”杀了谁?那个表示名字的字符,如同一切象形文字,正明确地指向代表着素晖的“月亮”。明曜喃喃道:“天道下了神谕,让云咎诛杀素晖。”然而她并不知道,岩浆在东海流淌的同时,相似的文字同样出现在九州大地人人可见的天空。无论是身处神域的神族,还是处于人间的神明,无一例外,都看到了那条神谕。天道向众神下令,诛杀堕神素晖。

在梦境中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哪怕对方是龙神伏尊也并不例外。素晖在对伏尊下手之前已有堕神之兆,因此向来只会消弭梦魇的神女,居然学会了反过来操纵梦魇。她轻而易举地使伏尊陷入了一场最不愿回顾的噩梦, 然后不出意外地,在那场梦中看见了沈寒遮。一千三百年前,素晖在人间的破庙中救下小孤儿沈寒遮。一千一百年前, 沈寒遮隔着北海荒幕,听到了冥沧的声音。于是, 冥沧帮助他找到了修炼鬼气的办法,并嘱托沈寒遮在前往神族寻找素晖的同时, 尽可能地照看明曜。一千年前, 明曜被雷劫追杀,听从鬼王指引向北,最终力竭命丧北冥, 而冥沧在将其复生之后,开始谋划东海之计。五百年前, 鬼王为报答冥沧, 孤身前往东海与伏尊周旋……然后, 竟然毫发无伤地回到了素晖的身边。但素晖却敏锐地感受到,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改变。事实上, 早在千年前, 沈寒遮与素晖再次相见之后,这两人就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关系当中。在素晖看来,这种关系类似于人间青楼的嫖客与姑娘。沈寒遮牺牲色相和肉|体, 换得一些留在月隐峰上的岁月。而素晖也并不白嫖——在心情好时, 她会往沈寒遮口袋里,塞上一些月隐峰中养坏了的灵花灵草作为报酬, 或者偶尔在他沉睡时,往他脑海里放几段她捏造出来的美梦。他们不谈感情,也不闹矛盾,除了沈寒遮在床上越来越磨人之外,大部分时间,他们都保持着非常得当的距离。素晖在百年的情劫中心硬如铁。她心冷了,但身体还没有,所以有沈寒遮这么一个知情识趣的人偶尔陪伴,她便已经十分满意了。可是五百年前,沈寒遮从东海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很多。他整日整日待在月隐峰陪她,仿佛鬼界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处理,甚至他以往常去的北海,在那之后也不再涉足了。素晖原本还想问问他东海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沈寒遮却常常对此避而不谈。这些年的相处令素晖明白,一旦涉及北海和鬼界的事情,沈寒遮都会表现得非常慎重,于是她也就那么不闻不问地放任他待在月隐峰了。在后来的日子里,沈寒遮白日会帮着素晖照顾花木和灵兽,而晚上除非她要求,大部分的时间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榻上,看她一点点处理众生的梦魇。一个人的梦境可以反应出很多的事情,如果有人接连遭遇梦魇,便很容易变得暴躁易怒,甚至陷入烦乱癫狂,生出心魔。这种状态若是被哪个无名小辈摊上,倒霉的或许只是一个人,而若作用在某个大气运者身上,可能整个世间都会因此产生动荡。素晖日常的事务,就是找到那些陷入梦魇的人,帮助他们消弭梦魇的侵蚀,破除心魔。在两人相识之初,沈寒遮经常会向她提起从前的事。特别是看着素晖处理其他人的梦魇之时,他眼中总会漾起一抹郁郁的神色,然后在她闲下来后用力地抱住她,将脸埋入她的颈窝,很郁闷地道:“不管是谁的梦,你都会去看吗?”“是啊。”素晖点头。而每当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沈寒遮便会更加不开心:“可是我从前夜夜梦见你……”你从未理过我。素晖笑他:“你那时梦到了什么?肖想神明可不是小事。”然后沈寒遮便会像只被夺食的狼狗,将“肖想神明”这四个字付诸于行动。时间一长,素晖便知道他是在拿着过去的事当筏子,故意假装吃醋惹她心软。可自从沈寒遮从东海回来之后,这种幼稚的举动便再也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了。他变得特别体贴,贤良淑德,有时素晖故意在他面前给云咎写信,或者偶尔到西崇山上晃悠,沈寒遮也一点吃醋的意思也没有。他在她面前表现得过于乖顺,言听计从,甚至有时反应还会慢上两拍。素晖最开始并没有把他的这点变化放在心上,反倒取笑他是年龄大了,无趣又木讷,该早点去投胎了。结果沈寒遮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之后,眼睛居然红了,他定定望着她,许久后才点点头:“投胎之后,我们还会再见吧。”素晖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在提起“投胎”这个话题时得到他的回应,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她毕竟在封神之前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情劫,几百年不断轮回、渡劫,遇过形形色|色的恋人,也见过无数次的离别,因此心中也只是失落了一瞬,便很快调整过来。“很难说,”她最后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应该会到你的梦境中看看吧。”素晖的心情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她的“心情好”,有可能近在咫尺,也有可能遥遥无期。沈寒遮心想:真是个骗子。眼中却带着笑:“那祝你天天开心。”沈寒遮又在月隐峰上待了很多很多年,久到素晖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久到月隐峰的生灵都开始叫他“王夫”——素晖听到之后倒也没有反驳,只是蹙了蹙眉,低声道:“这样叫……总觉得我成了个山大王。”她以为沈寒遮那一日提的“投胎”,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可后来,他在离开月隐峰的那一天,甚至并没有同素晖告别。素晖望着他的房间——屋中还摆着他常用的衣物,只是那个日日杵在她身边的人走了。她觉得心中空了一角,意识到他不会再回来了。从那天开始,素晖照常种花养草,照常去找各个亲近的神明聊天喝茶,照常彻夜混迹在各种各样的梦境中看八卦。她也开始留意着哪个梦境中的主角,跟沈寒遮长得相似。但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过去了,素晖并没有找到沈寒遮的梦境。这就很奇怪了——哪怕鬼界排队投胎的人再多,他也不至于几十年都没有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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