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秋入府
安南王府春晓堂。因为世子失踪,太妃病倒,气氛显得特别沉重,仆人们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个个面带忧色。世子是整个王府的命根子,要是他有个什么闪失
时近正午,太妃卧室的千工拔步床上仍纱帘低垂,聂怀袖望着帐中那一动不动的人影,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太妃寝食俱废,终于熬不住病倒了。王妃虽然已经平安回府,但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终日以泪洗面,太妃想从她嘴里问些情况都问不出来,整个人好像吓傻了。
安南王府统共四位主子,失踪了一个,病倒了两个,唯一能主持大局的王爷,却不知跑哪儿了,几天不见人影。估计又有了新宠,怕人打扰。故意装病遁出王府,躲进人家的香闺里寻欢作乐。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王爷哪月不失踪一两回?
太妃之病,固然是担心世子的安危,也有被不争气的儿子气到的成分在。
世子失踪六天后,王爷总算回来了,一看那形容憔悴、眼圈发黑的样子,就知道贪恋新欢,纵欲过度,都不知鬼混了几天几夜没睡觉。太妃为世子之事忧心如焚,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王爷回府主事,好不容易盼来了,却是这副死样子,太妃气得差点当场厥过去,聂怀袖给她顺了半天气才顺过来。
因为失望,太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把王爷狠狠数落了一顿。王爷也知道自己做事荒唐,低着头挨训,一声没敢吭,然后顶着黑眼圈连夜带着人出去寻找世子,可惜到现在都没任何消息。
想到这里,聂怀袖再叹了一口气,打算去厨房看看,给太妃做点可口的小菜,劝她多少吃一点,可别撑不到世子平安归来。
这时一个丫头进来禀道:“门口有守卫说,外面有人自称看见了俞姑娘,想让他们告诉太妃一声。说俞姑娘现在人在苏城,还开一间叫‘双姝馆’的绸缎庄。”
聂怀袖心里装着世子的事,无暇关心别的,一时竟想不起俞姑娘是何许人。待回过神来,又想到世子都失踪了,这姑娘在不在对王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故此,也没特意为这事去打扰太妃,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随口说起。
谁知太妃听了,只稍微忖度了一会,就叫守卫进来问话。
那人回道:“是个拄拐杖的瘸腿姑娘,一开始说要面见太妃,有要事禀报,属下问她是不是世子的消息,她说不是。属下心想,太妃卧病,除非事关世子,否则哪有要事,再说太妃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见的,就回绝了。她不肯死心。站在门口把这事告诉了属下,求属下务必转告太妃,属下被她缠得没法,托人进来说了一声,果然没人理会。她在门口站了许久,大概指望太妃能召见一回,给点赏钱,起码站了一个多时辰,才失望而去。”
打发走了守卫,太妃静默半晌,才开口问:“她的四个丫头是不是还在揽月山庄?”乳娘走了她知道,丫头就没人提起过。
聂怀袖道:“应该还在吧,没听说走了啊。”
旁边侍候的另一陪房吴春保家的撇了撇嘴说:“每天啥事不做,吃了睡,睡了吃,干领一等月银,这样的好事,谁舍得走啊。要换了奴婢,一辈子赖着不走。”
太妃也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只是吩咐聂怀袖:“你叫人把她们几个传到这里来,我有话要问。”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自己去,一路上跟她们拉拉家常。”
聂怀袖懂得太妃的意思,下人之间,有时候反而容易套出话来,当即领命而去。
没想到,她进去的时侯,正赶上几个丫头闹着要走。说山庄里有人欺负她们,她们情愿出去挨饿,也不愿看人脸色吃闲饭。管家怕世子回来怪罪,拼命挽留,陪尽了小心,可怜一个半百老人,给几个小丫头打躬作揖,楞是留不住。
聂怀袖身为太妃最得力的心腹,在王府里等于半个主子,几曾见过这样不识抬举的丫头?当场就冷了脸,把太妃“拉家常”的嘱托也抛掷脑后,只说太妃有谕,传她们入府觐见。
几个丫头听了这话,吓得花容失色,其中一个年龄最小梳双丫髻的,竟然拔腿就跑。
聂怀袖这回是真的恼了,她平生最恨不敬太妃的人,喝令一帮仆妇把她们押上马车,然后车门一关,不顾她们的哭喊求饶,赶猪一样赶去了王府。
负责“欺负”她们的人见势不妙,紧跟着招了一辆车子去苏城,把这事告诉了戚长生。
俞宛秋刚从戚长生那里得到准确消息。世子已经获救,目前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只是暂时没法前来相见,叫她不要担心,且耐心等待。
高兴了没一会儿,丫头又被太妃捉去了。
按原定计划,今天本该是她们离开揽月山庄的日子。兰姨一大早就跟厨房交代,好好准备两桌菜,欢迎几个丫头回归,她连新被单都铺下了。谁曾想,她们在山庄待了几个月都平安无事。临到要走了,却惹出了太妃。
俞宛秋和戚长生紧急磋商后,两人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以太妃之尊,没必要跟几个丫头过不去,太妃不过想借此引出她们的主子。所以他们推测,多半是俞宛秋在苏城的消息被人报给了太妃,太妃想见见她,可又抹不开面子主动传见,居然以这种方式逼她现身。
当然,也有下马威的意思在,目前只有几个丫头在王府名下的山庄里,找她们的碴儿比较容易,所以,先拿她们试手。
按戚长生的说法:“这是件好事,太妃若真想对付姑娘,暗地里多的是办法,何必这样明刀明枪的?太妃会这样,正说明她对姑娘的想法变了,或者,想借这事,试试姑娘的胆量与为人?”
俞宛秋便问:“太妃知道世子目前的情况吗?”
戚长生寻思了一会后说:“应该还不知道。本该去上京为质的世子忽然失踪,朝廷那边肯定也将信将疑,王府里只怕眼线密布,太妃和王妃稍有一点喜色,就会启人疑窦。说句不该说的话,就是要她们急病,才能造成世子确实失踪的假象。”
“嗯”俞宛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她此刻住在王府,戚长生也只能继续瞒着她,但这样一来“太妃就不可能还有心思考察我的为人怎样”孙子都不在了,还考察孙子的准女友有何意义?
戚长生点了点头说:“不管怎样,太妃肯明着来,总是件好事,以后姑娘就不必遮遮掩掩地过日子了。”
俞宛秋苦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是这个道理没错”原来被人明着对付还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就不知道太妃把她引去王府,究竟意欲何为?
匆匆赶到王府,那边早有人等在侧门了。也不知转过多少道回廊,眼前出现了一座花木扶疏的院落,俞宛秋抬头一看,挂的牌匾是鸣兰院。
心里不由得纳闷起来,戚长生不是说,太妃的住处叫春晓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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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冰火九重天的洗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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