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气跑
俞宛秋的车才到南都的城门口。就见那儿跪了一地的人,为首的是位四十出头的太监,口称:“微臣吴宝顺奉皇上旨意,迎太子妃和小郡王入宫。”
另有几十个身着宫装的女人,一个个上前拜见,什么掌正,掌严,掌书,掌食,掌医拜以前看的宫斗文所赐,后宫女官的名称她还知道一些,太子东宫就完全没概念了,好在也不需要她说什么,点头微笑就行。
这些人中,另有两位衣着华丽的美女引起了俞宛秋的注意,因为她们既不是掌啥,也不是普通的宫女嬷嬷,一个自称昭训,一个自称奉仪。
奉仪她是第一个听到,昭训这个词却有印象,隋文帝的长子杨勇之所以被孤独皇后厌弃。撺掇得隋文帝废了他,就因为他冷落太子妃,一味宠幸云昭训。昭训,不是太子妃位下女官,而是太子的妃妾名号。
看来她昨晚的想法错了,皇上并不介意让太子多纳几个女人,尽快为已称帝的赵家开枝散叶。
正凝神思量,前方传来太监拉长尾音的通报:“太子驾到。”
俞宛秋迅速打量了一下,昭训和奉仪果然都露出了间杂期待与羞涩的神情。
虽然心里有疙瘩,人前的礼仪是要顾的,她迎上去蹲身见礼,被赵佑熙一把拉住,她努力挤出笑容问:“你那么忙,怎么还来了呢?”
赵佑熙看向她的眼里有着一如既往的痴恋:“昨晚就要去城外接你的,后来出了点事,一直忙到早上才消停。”他本来想再来一次“越墙相会”的,好久没跟小爱妻偷过情了,真怀念那。
俞宛秋仔细瞅了瞅他的脸:“昨晚一夜没睡?”
赵佑熙笑着抱起儿子,虽然略有疲色,眉眼间却尽是欢喜:“没关系,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正好休息一下,中午陪你在太后那儿领过接风宴,在宫里睡个午觉再回去。”
于是夫妻俩带着儿子坐进了太子妃的翟车,车身红木打造,画壁上饰有金粉,由三匹马拉着。车前有六骑导引。车后,则是大大小小的雉尾扇,团扇、方扇,曲盖,行障,坐障再加上枣衣舍人,赭衣太监,粉衣宫女,青衣女官,黑衣护卫,人数上百,队伍迤逦近半里。俞宛秋不由得暗忖,她只是太子妃,出行就这么夸张,要是皇后出宫,不得拖一里长?据她所知,她的公爹,赵国新帝可还在讲俭省,要为天下百姓树立好榜样呢。
她只能感叹古代礼仪之盛,又或者,这样是为了表达对她的重视吧。她要是随便坐辆青帷车进宫,太后和皇后更瞧不起了。
车门关上后,她也不绕弯子,直接问赵佑熙:“那个昭训和奉仪是怎么回事?”
赵佑熙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谁呀?”
敢情这位还不知道,俞宛秋拉起车帘想指给他看,发现那两个人并不在仪仗队伍里,招来吴宝顺询问,说在后面的犊车中。看来她没猜错,这两位的身份果然是东宫妃妾。
俞宛秋问吴宝顺打听:“她们是皇上册封的吗?”
吴宝顺竟然不知道,又招来邱掌正,邱掌正说,东宫原本没有这二位,是今天早上临走的时候,太后派人送过来的,她们也是第一次见。
拉上车帘,俞宛秋笑着打趣:“有人冒充你的侧妃呢。”
“是吗?”赵佑熙冷笑起来。前几天他去慈懿宫给太后请安时,太后是曾让几个女人出来拜见他,说都是皇上册封了的良家子,现在太子妃不在,就让她们侍奉太子。他当时回道,自己在军中住宿,太子妃还在靖兰城坐月子,东宫无主,暂不接纳外人。
想不到,太后竟然给他来这手,把她们派出来迎接太子妃,想以这种方式,让太子妃默认她们的身份,然后跟着混进东宫去。他的太后奶奶和母后。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干涉他的生活呢?他和丫头两情相悦,到底碍着谁了,非要找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来掺合?
俞宛秋见赵佑熙不表态,以为他接受了太后的安排,一口气堵在胸口,说话便有些冲:“我是个简单的人,喜欢简单的生活,要是家里弄一堆女人,成天勾心斗角,争风吃醋,想起来都可怕!与其那样煎熬,我情愿带着孩子回苏城,或者回靖兰,去普兰。”见赵佑熙脸色剧变,握住他的手说:“如果你不嫌弃,我还可以继续当你的朋友,尽我所能支持你,比如,开更多的成衣坊做军衣,派人去各地收购药材,征募大夫,将来,还可以开慈善堂。收养战争孤儿。总之,一切作为太子妃该承担的责任,我都会承担。只是”
“只是不再做我的妻子,不再和我共枕而眠,同桌而食,是不是?”
“”她无法否认,因为她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赵佑熙眼睛都气红了,逼视着她问:“那两个女人是我弄回来的吗?”
俞宛秋摇头。
“我有说让她们进东宫,纳她们为妃吗?”
她再次摇头。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定我的罪?凭什么带着我的孩子回苏城。回靖兰,甚至去普兰?”
“我”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什么都不是!只要两个不相干的女人露一下脸,你立刻甩手走人,真洒脱啊,我身为男人,远远比不上你!你都这么绝情了,我还死活舍不得。”到最后几句,嗓音都有些变调,俞宛秋刚想说点什么补救,赵佑熙已经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俞宛秋慌了,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那人轻功卓绝,激愤之下,会很快没影的。急切之中,她无法可想,只能发出一声惊叫,赌他即使在生气,也不会罔顾妻儿的安危。
果然,车门猛地被拉开了,去而复返的赵佑熙担心地问:“怎么啦?”
“我好难受”她一面对着夫君装可怜,一面摇着小摇篮,刚才她叫唤时,小家伙扁了扁嘴,她赶紧摇着,还好没哭。
“哪里不舒服?”
“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益发饱满的丰盈上“我心里难受,因为我说错了话,无意中伤害了我最心爱的人,我想跟他道歉,求他原谅。”
赵佑熙另一只放在门把的手也无力地松开了,因为那个叫他又爱又恨的人已经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身上蹭啊蹭的。
理智告诉他。如此可恶的女人,不该轻易原谅,可他的手有自己的意识,早已自动自发地摸向最柔软的地方。当她的嘴寻找到他的嘴,不断吮吸他的舌头时,他全身都像着了火,天知道他有多渴望她!算起来,他已经有四个多月没碰过她了,只能在那些分居两地的寂寞夜里,一遍遍回忆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和滋味,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忍过了四个月。
“可是这里不行”有人喘息着在他耳边求饶似地低语。
真是个可恶的女人!他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你要是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掳到军营去,我们懒得进宫了,反正你也不想去。”
俞宛秋的本意,只是想借着亲密动作留住他,这时候的他比较好糊弄,她可不敢在车里做什么。外面那么多随从,路边那么多看客,这人又一惯勇猛,要是翟车走着走着居然有节奏地摇晃起来——古代车震门——她岂不成了全国的笑柄?
可有人似乎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关键时刻,她的心肝宝贝小尧儿出来帮妈妈了,在摇篮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车子很快停住,兰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子妃,小郡王是不是饿了?”
她抱起小宝贝在怀里拍哄着说:“没事,他只是睡醒了要人抱。”
翟车继续前行,赵佑熙看着小妻子略显零乱的衣衫,被他拉松的领口处隐隐露着内里的无限光,他的喉结滑动了两下,恨恨地说:“晚上再收拾你!”
俞宛秋知道抱着孩子的时候自己是安全的,因而朝他妩媚一笑,语带地回了一句:“谁怕谁?”
赵佑熙恨得牙痒痒,几次差点饿虎扑食,看着她怀里睡得香喷喷的儿子,又忍住了。
翟车将到宫门时,俞宛秋正色道:“我们的家里,除了女仆,不要再有其他身份的女人,好吗?”
“你还嫌气我气得不够啊”赵佑熙拧起她的脸蛋“我什么时候说要其他女人了?”
俞宛秋闷闷地说:“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可以纳妾。”
赵佑熙把她和儿子一起搂在怀里,轻叹着说:“傻瓜,与身份无关的,我父皇也不能纳妾,可照样有许多女人,我母后守了一辈子活寡”真正能约束一个人行为的,从来不是什么祖宗遗训。
俞宛秋点了点头:“也是,你很同情你母后?”
“是的,但她”赵佑熙说不下去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母后被他父皇伤害,却有毫不手软地伤害他。这次父皇会立她为后,完全是为了自己,父皇再不喜欢她,她也是太子之母。
但愿母后能看在这一点上,不要再算计他,和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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