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想要在这里演一出戏?”
夏少爷懒懒道:“但眼下无人无鬼,你恐怕要演一出独角戏了。”
“这幕戏需要两个人,张虎与林菀,缺谁都不行。”
夏少爷打了个哈欠,暗红的眼尾微微湿润,“行啊……那你就去找人好了,你那些朋友不就等在外面?不过,等人来了,他们也早凉了。”
听他尾音上扬,意图看自己笑话,江月鹿却不在意,笑着看他,“为什么要那么麻烦?也许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见他定定看着自己,夏少爷低头瞧了眼,将坐在肩上的双环头纸娃娃托了起来,“算你运气好。这死丫头脾气很差,偏偏对你有兴趣……”
“不是她。”
“我要找的,另有其人。”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夏少爷道:“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除了您,在场还有旁人吗?”
夏少爷彻底噎住了。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一直慵懒靠着石磨桌的身体也僵直抬了起来,全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很意外。
“我?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江月鹿道:“只是说几句话罢了。”
“不行就是不行。你未免太啰嗦!”
“噢,我知道了。是少爷你不太会演戏吧?”江月鹿露出了然的神情,语气也格外遗憾,“太不好意思了,这种事我应该去找冷靖的,他应该会很擅长。”
夏少爷本来扭开了脸,听见这话立马转回怒视他,大手一挥道:“行了!别来挑衅我,我不吃你那套。”
“来吧!”已经站了起来。
这不是很吃这套么?江月鹿心想。
纸娃娃坐在石磨桌上,煞白的面孔写满了“我很感兴趣!”,津津有味地看着逐渐激烈的电视剧。江月鹿很快将林菀二人是如何如何相识的复述了一遍,那少年抱肘不耐地听着,不时“啊、啊”地答应。
江月鹿自言自语,“雨是下不成了,伞还可以想想办法。”
听了他的话,那纸娃娃脑门忽然冒出硕大的灯泡,嗖一下飞了出去,在不远处的荷塘里揪了一大片荷叶子,精神抖擞地拖到了江月鹿手里,“嗯嗯!”
“用这个做伞吗?”江月鹿拍手道:“你好聪明呀。”
纸娃娃被糖衣炮弹击得晕头转向,又像个旋转陀螺冲了出去,瞬间又拔了一堆花抱给了江月鹿。
“谢谢你。这样一来不止初见那场雨,连求亲的送花都能解决啦。”
将满头冒花花的纸娃娃一巴掌打飞,夏少爷不快道:“再不快点,人都要死了!”
江月鹿道:“那就开始吧。”
说着便站到了一旁,看他一直举着手中的荷叶伞,没有要拿给自己的意思,夏少爷后知后觉地震惊:“你该不会让我来做……”
“老婆。”
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江月鹿忙道:“是张虎的老婆。”
“我和张屠户多次接触,他对我应该非常熟悉,等一会他的视线一定都集中在林菀身上,因此不得不防。”
解释毫无破绽,夏少爷的耐心也快告罄。
他真觉得自己不该随意地答应了这种荒唐事,按住青筋直跳的额头,“……快点开始。”
张虎和林菀都已被扶起,背靠着篱笆坐在了观众席上,不过现在两人一个是骷髅,另一个紧闭双目,生命正从他们身上迅速消逝,察觉不到旁遭一切。
他承认自己有赌一把的心理。
张屠户的情意感天动地不假,但是刚刚林菀被火焰灼烧的时候,那具骷髅就像瞎了聋了般毫无作为,他已经做不了更多的事,连像刚才扑到妻子身边都办不到。
说来也可怜。
朝思暮想了十年的人,其实就在与祠堂一墙之隔的南镇,十年日夜都想着能再见一面多好,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变成了毫无意识的白骨,连为她擦泪都不能。
头顶蓬蓬绿伞撑开,漫天似乎落下大雨。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沉闷的雨季,他在桥边看见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夺目的红色,在这样死气沉沉的地方出现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眼底都被红色占据。
不论红绿,都是极具侵略性的色彩,看一眼就刻入视网膜,要花很多年才能洗掉。
“雨太大了。姑娘……”他结巴道:“你拿着我的伞吧,这样就不会淋到。”
“给我吗?”
江月鹿愣了愣,差点跑神出了戏。
这也不怪他,谁也没听过混世魔王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过话。他嗯了声,将绿伞递出去,交接时触碰到对方冰冷的手指。
“那我就收下了。”
纸娃娃坐在篱笆上看他们一来一往,脑袋转得像个拨浪鼓。
“伞……”林菀闭着眼,喘了口气:“虎……”
看来有效果!
江月鹿忙使了个眼色,“我看这珠花很好看就买了,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莞儿,要我帮你带上吗?”
夏少爷像在读报纸一板一眼:“啊,我看着十分漂亮啊,帮我带上吧,虎郎!”
演技太差了……江月鹿闭眼,却闻到一股气息。
睁开眼来,那少爷已走到身旁,方便他演下一幕“戴珠花”。
他们身高有差距,他要微微抬手才能把花带上去。纸娃娃在死国死水中找来的亡者之花,散发着阴间鬼气,却和这位少年有格外贴合的气质。这么想着,他抬起手来,却听到安静许久的张屠户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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