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了这么多天,她可太馋肉了。
相蕴和回头一瞧,原本被她修缮好几次的陷阱此时多了个五彩斑斓的东西在上面——是野鸡!
相蕴和大喜。
她舍不得吃的点心果然没有白费,这么肥的一只野鸡,够他们三个人美美吃一顿了!
兰姨与石都伤得那么重,不能整日里吃开水泡面饼子,这样不利于他们伤口的恢复。
吃鸡好啊,滋补又有营养。
若能日日都能吃上鸡肉再喝些鸡汤,他们不易愈合的伤口便能很快好起来。
这样一来,射杀杨成周的事情便更加有把握。
杨成周一死,他们便可趁乱逃出陈州,直奔梁州寻找她阿父!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相蕴和快步跑过去。
野鸡偷吃她放在陷阱上的小点心,这才被她扎在地上的锋利树枝扎伤,整个身体陷在陷阱上,扑腾着翅膀叫着,像极了上一世孤魂野鬼们与她讲过的北地的傻狍子。
还别说,真的有点像。
她听野鬼说过,北地的傻狍子也是这样一头栽在陷阱上,伸手一抓,便能将它揪起来当晚餐。
恩,她太喜欢这种晚餐了。
相蕴和抓着野鸡的两只翅膀,将野鸡抓起来,兴冲冲往洞口走。
若不是要提防山里的劫匪不能大喊大叫,她现在便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兰姨。
前几日虽做了肉汤,可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肉,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勉强敢吃的。
可饶是如此,兰姨也舍不得喝,她端给兰姨的肉汤大部分被兰姨逼着她喝完,进了她的肚子里。
如今不一样了,这只野鸡拎在手里沉甸甸的,颇有分量,拔了毛做成肉汤,肉也不会少到哪去,定能让他们三人美美地吃上一顿。
相蕴和提着野鸡蹦蹦跳跳回到山洞,献宝似的拿给兰月看。
“兰姨,快看快看!”
相蕴和道,“这只鸡好大,咱们晚上有肉吃了。”
第
兰月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不错,是很大。”
“鸡肉做汤吃,这漂亮的鸡毛么,便给我们小阿和做个毽子踢着玩。”
“兰姨还当我是小孩儿呢。”
相蕴和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月伸手揉着相蕴和的发,“阿和当然是小孩儿,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小孩儿。”
相蕴和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石都看着俩人说笑,忽而有些明白何为书上所说的岁月静好。
——当然,如果能换个环境,不是在荒郊野岭甚至还有劫匪的山窝窝里挣扎求生,那就更岁月静好了。
“女郎若做毽子,我这有一物,正好能帮到忙。”
石都从身上摸出一块铜板来,伸手递给相蕴和。
相蕴和道了一声谢,笑着接过来。
——都把她当小孩哄呢。
有了铜板,下一步便是漂亮的鸡毛。
伤势恢复良好的石都自告奋勇,帮着相蕴和拔毛,成年男人显然比八九岁的小姑娘力气大,哪怕他身上的伤尚未痊愈,但胳膊能动弹之后,他的力气远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比的。
石都把鸡毛分成两种,一种是漂亮的,能摘出来做毽子的,另一种是无用的,要拿火烧了,毁尸灭迹的。
“你倒细心,还知道将羽毛分成两部分。”
兰月看了一眼动作飞快的男人,赞许说道。
身材高大的男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着我若分好了,你便不用去挑了。”
“的确帮我省了不少事。”
兰月笑道。
被石都分好的羽毛几乎不需要她再去挑拣,随手拿起一把羽毛,便能做出一个漂亮的毽子来。
相蕴和架好了锅。
石都拔完毛,顺手将内脏处理了。
等一切都处理干净,又要了小姑娘的匕首把鸡剁成小块,只要是自己能做的事情,便不让小姑娘动手,勤快得让相蕴和再一次感慨,救石都真是一本万利。
兰月是剑伤,本就难愈合些,又因处理不当伤口感染,至今那只胳膊仍抬不起来。
只有一只手能用的情况下,能做的事情便寥寥无几,可如今有了石都的帮忙,相蕴和一下子清闲起来,做饭时只需要照看着锅,剩下的事情全部不需要她来做。
火小了,石都会添柴。
火大了,石都会减柴。
她与兰月说笑时忘记看锅,石都还会细心拎勺搅拌下。
恩,实在是相妻教子居家旅行必备的大将军。
相蕴和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笑什么?”
小姑娘突然发笑,兰月问道。
相蕴和笑着摇头,看着忙前忙后的石都,“没什么。”
肉汤已做好,石都盛了一小勺让相蕴和试咸淡,味道正好,他便将肉汤盛出两碗来,递给相蕴和与兰月。
“快趁热喝吧。”
石都道。
兰月这下明白小姑娘为何突然发笑了。
身材颇为魁梧的人做些伺候人的活儿,偏这活儿他做起来得心应手,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好笑。
但这也暴露了石都之前的经历。
明明出身军营,做事稳妥,若遇到靠谱的上峰,在乱世之中封官加爵不在话下,可偏偏,他遇到的是严信与杨成周,任他箭无虚发颇有才干,也只能做些奴婢们伺候人的活儿。
“多谢。”
兰月道了一声谢,上下打量着忙前忙后的男人。
男人察觉到她探究视线,伤疤尚未好的脸上泛出一丝不好意思来,“让女郎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
兰月摇头道,“以你之才干,做这些事情有些屈才,若你愿意的话,待我们找到二娘,我便推荐你去二娘麾下领兵,做一方主将去发挥你的才能。”
“既如此,我便多谢女郎了。”
石都看了眼埋头吃饭的小姑娘。
能教出这般乖巧懂事的小女郎的人,必有经天纬地之才。
——恩,比跟着严信杨成周有前途。
石都心生向往,丝毫没有留意兰月说的是推荐他去姜贞麾下领兵,而不是相豫。
在他的认知里,夫妻本是一体,跟着谁不是跟?只要是小女郎的父母,跟着谁他都无所谓。
但相蕴和却敏锐察觉到了兰月的话外之音,长长的睫毛翘了翘。
她想起阿娘毒杀阿父的传言,捧着碗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阿娘与阿父向来夫妻恩爱,又是携手与共白手起家平天下,这样少年情深,怎就走到了后面的刀剑相抵?
相蕴和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便甩甩头不再多想。
罢了,与其她自己瞎琢磨,不如见到他们的时候问清楚。
上一世她死得早,如今她还活着,便不能眼睁睁看父母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当着,这建立在阿父不曾做过对不起阿娘的事情上。
如果阿父负了阿娘,她不仅不会让两人重归于好,还会觉得阿父是咎由自取,是活该。
哼,负心薄幸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心里存着事,相蕴和吃饭时便有些分心,夹起一块鸡肉塞到嘴里,刚刚咬下去,便被硌到了牙。
“哎呀。”
相蕴和连忙把东西吐出来。
“怎么了?”
兰月连忙放下碗筷。
石都亦向相蕴和看过来。
“没怎么,被鸡骨头硌到了。”
相蕴和揉了揉脸。
兰月这才松了口,“小馋猫,慢点吃。”
硌到相蕴和牙的东西骨碌碌滚在地上,几乎与地面上的小碎石块混为一体。
相蕴和有些疑惑。
俯身捡起来,小石子还带着鸡肉的余温。
石都怎粗心大意到这种程度,把石块跟鸡肉混在一起煮了?
相蕴和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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