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贞大手一挥,“三路兵马共有九万人,只需牵制梁王六月时间,便能让我拿下郑王与小皇帝。”
是日,胡青与葛越又领两路兵马,大张旗鼓出京都。
消息传到大盛小皇帝耳朵里,小皇帝登时坐不住了,去寻皇叔盛元洲。
盛元洲是端平帝最小的弟弟,早年封郑王,镇守北方之地。
燕赵之地多勇士,盛元洲的三十万大军,足以改变九州天下的结局。
“皇叔,当初杜满领兵攻打梁地,您说此事恐有诈,让朕再等等。”
小皇帝单刀直入,“如今胡青葛越又增兵梁地,旌旗遮天蔽日,军士不计其数。”
“先有杜满,再有胡青葛越两军领兵出京都,如今的京都,可算守备空虚?”
小皇帝问盛元洲。
盛元洲剑眉微拧,“若果真是这样,的确算京都无人。”
“既然京都无重兵把守,那么皇叔还在等什么?”
小皇帝到底年少,失了国都龟缩郑地的耻辱让他做梦都想把京都打回来,“在等朕出了意外,皇叔好做这天下之主?!”
小内侍脸色微变。
——我的陛下啊,这话也是能说的?!
皇叔若果真有反心,您还能待在郑地做天子么?!
盛元洲虽忠心,但也不是任人猜忌的软柿子,小皇帝的声音刚落,男人面上笑意便淡了,抬眉看了焦躁的小皇帝一眼,淡声吩咐小内侍,“陛下病了,送陛下回房休息。”
“我没病!”
气急败坏之下,小皇帝连自称都变成了我,“我只想把京都打回来!”
“那是我们的国都,不是反贼们的享受所!”
盛元洲攥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
“元洲,皇帝年少气盛,你莫与他一般见识。”
太后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皇帝身边近身伺候的小内侍都是人精,见势不妙,立刻去请太后,让太后来缓解皇帝与皇叔之间的矛盾。
女声从廊下传来,盛元洲微拧眉头舒展开来,面上重新挂上恰到好处的微笑,“皇嫂这是哪里话?”
“天子为君,我为臣,我怎会与天子置气?”
“元洲果然深明大义。”
太后快步走来。
又一次被太后打圆场,小皇帝有些无奈,不再咄咄逼人“母后,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与元洲。”
太后含笑看着盛元洲,“我与皇帝皆不知兵,攻打京都一事,全凭元洲做主。”
盛元洲眸光微微一滞。
小皇帝一惊,“母后!”
“皇帝,若无元洲,哪有我们母子的现在?”
太后拍了拍小皇帝手背,继续说道,“做人不能忘本,我们怎能把元洲当一般臣子看待?”
温柔刀杀起人来更诛心。
盛元洲无奈摇头,“皇嫂此话将元洲置于何地?”
“自然是将元洲视为我们母子的恩人。”
太后笑了起来,“若无元洲,我们母子早已丧命战乱之中,元洲对我们有大恩,我们又怎会质疑元洲的忠心?”
太后笑眯眯,“元洲放心,朝堂之事,当然由元洲做主。”
“至于出兵京都,也由元洲拿主意。”
“何时出兵,何人领兵,只要元洲开口,我们母子绝无二话。”
太后亲手给盛元洲斟上茶水一盏,双手捧到盛元洲面前,“元洲放心,我们母子对元洲深信不疑。”
这话简直是把盛元洲架在火上烤,更别提一朝太后却给臣子斟茶的举动,更是做实盛元洲不仅是权臣更是佞臣的事实。
盛元洲深吸一口气,“一别经年,皇嫂还是这般厉害。”
她的锋芒从未被宫廷磨去半分,绵里藏针让人防不胜防。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曾经的少女站在他面前,不动声色便将小小的他刺得辩无可辩。
“皇叔谬赞。”
太后轻轻笑着,“厉害两字,我不敢当。”
“皇嫂当得起。”
盛元洲笑了一下。
男人接过太后手里的茶,抬手一送,将盏中茶一饮而尽。
小皇帝几乎压不住心头怒火。
——身为臣子怎能让太后斟茶?!
太后面上依旧含笑。
盛元洲饮完茶,将茶盏放在太后手边的案几上。
茶盏落于案几之上,发出一声轻响,而男人也退后半步,一撩衣摆,单膝跪地。
“皇嫂不必再说,臣弟这便出兵。”
盛元洲道,“三十万大军兵发京都,定将国都从反贼手中夺回来。”
小皇帝愣在当场。
不是,死活不出兵的皇叔怎么就突然愿意出兵了?
早说啊,要是上位者斟茶皇叔才愿意出兵,他斟的茶能把中原之地淹了去。
·
九州各地调兵频频,而相蕴和与商溯这里,是另一种形式的兵荒马乱。
众人落井下石的心思太明显,以至于自己眼前突然闪过一物这种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反应。
但老仆反应极快,那身影刚过,老仆眼皮一跳,苍老身体如鬼魅一般去阻拦少女的动作。
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他有十足的把握能拦下这个人,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少女的力气极大,大到近乎恐怖,不曾出鞘的剑被她单手捏变形,让自己的攻击再无阻拦,紧接着,身影一闪,已来到商溯面前。
“三郎,退后!”
老仆冷声提醒。
商溯纹丝不动。
更确切地说,他不信有人能绕开老仆攻击他,他之所以到处惹是生非还能活到现在,全靠老仆独步天下的保护。
恩,问题不大,没有人是老仆的对手,他只需要站在这儿看戏就好。
本着这种心理,商溯一动不动,然后下一个瞬间,自己手里拿着的长枪被人劈手夺去,寒芒一闪,冰冷触感便已来到自己脖颈间。
“十万黄金买平安?”
少女的声音脆生生,带着明显的怒意,“行,你拿十万黄金来,我便饶你不死!”
“???”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破了老仆的防备?!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商溯瞳孔再次地震。
“我倒不知,三郎何时做起了打家劫舍的生意?”
相蕴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
商溯心头一跳,瞬间不震惊姜七悦的功夫了。
——他背着相蕴和当山贼的这种事情该怎么解释啊啊啊啊!
抬头看相蕴和,小姑娘面上此时一点表情也无,一双精致杏眼静静瞧着他,里面没有一丝情绪,只有深不见底的墨色。
“”
那什么,他现在说自己是走投无路才当的山贼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
——走投无路的山贼哪会像他这么嚣张?开口便是十万两黄金?
他方才狮子大开口的熟稔,一听便是常年拦路抢劫的老山贼。
商溯万念俱灰。
“三郎怎么不说话?”
相蕴和气笑了。
见过豪横的,没见过自己隐瞒身份打家劫舍劫到自己朋友身上还豪横得不置一词的人。
“你、你想让我说什么?”
商溯弱弱问道。
相蕴和道,“我想让你说什么?”
“三郎也太看得起我,我何时能左右三郎的意志,让三郎听我号令?”
商溯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枪尖横在自己脖颈处,他其实不太害怕,他害怕的是相蕴和的态度。
小姑娘明显动了怒,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有的是气急反笑,仿佛下一刻便能与他割袍断义。
他不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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