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风尘仆仆不仅没有损耗他眉眼间的精致,反而给清隽无俦的容颜平添一种凌乱美,让人望之惊艳,一眼万年。
兰月与严三娘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姜七悦看看相蕴和,再看看缓缓走入殿中的商溯,最终在兰月与严三娘的催促下一同离开。
偌大宫殿,眨眼间只剩相蕴和与商溯两个人。
“相蕴和,我回来了。”
看着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商溯声音很轻。
相蕴和笑了起来,“我知道。”
轻轻抬起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殿里的男人眉头微动,驻足的靴子在这一刻再次抬了起来。
云气纹的靴子踩在绣着喜上眉梢图的锦毯,他的人已来到相蕴和面前,紧紧将人拥在怀里。
第
温香软玉迎了满面。
相蕴和的脸枕在他胸口, 隔着薄薄布料,他清楚感觉到她的脸部轮廓,饱满而光洁的额头, 挺直而精致的鼻, 最下面的是微微上翘的唇,是他日思夜想的柔软细腻。
有温热的气息透过布料洒在他胸膛, 将那一块的皮肤激得泛起细小鸡皮疙瘩, 如同鱼儿张开了鱼鳞,每一处都写满毫无抵抗能力,都一个动作都是缴械投降, 任由她来宰割。
或许她天生便是他的克星。
是他灰暗岁月里的一抹绚丽光彩,更是他乏善可陈的人生中唯一快乐。
当她出现在他世界, 便是天光透进了阴暗地狱,他终其一生, 都要追随这抹天光,受制于天光。
可心甘情愿的事情, 怎能叫受制于人呢?
那叫甘之如饴, 是纵然上刀山下火海都要义无反顾的一种疯狂。
他喜欢相蕴和。
他愿意为相蕴和做任何事情。
殿里烧着地龙, 外面是银装素裹, 殿里却是温暖如春, 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商溯紧紧将相蕴和抱在怀里。
相蕴和的脸枕在他胸口, 他的下巴便抵在她的发间,呼吸间还能嗅到极淡极淡的发的清香。
相蕴和与他不同, 他喜华服, 好打扮, 相蕴和却从不热衷这些东西,连女郎们颇为喜欢的花啊粉的也不爱, 所以她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脂粉气,只有好闻的淡淡皂角香,清水出芙蓉般的素净。
她嫌梳繁琐的云鬓太浪费时间,嫌涂脂抹粉耽误她批阅奏折,嫌精致的华服衣摆太过宽大,行动之间颇为不便。她这也不喜,那也不喜,所有耽误时间又影响她处理政务的事情她都不喜欢。
她唯一喜欢的是处理政务,治理民生,看原本活不下去的百姓们在她的治理下开始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看原本一贫如洗的家庭在国策的推动下变得越来越好,她便会极为开心,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无比有意义。
她是一个无比纯粹的人。
她喜欢权力并非因为享受,也并非因为可以掌控别人的乃至九州天下的命运,她仅仅是因为她喜欢。
她喜欢掌权,她喜欢当皇太女以及未来的皇帝。
她喜欢这种世界在自己掌中慢慢步入正轨,满目疮痍在她的执政下焕发新的生机。
如此纯粹,如此心怀大爱,如何不叫喜欢?
商溯深吸一口气,轻嗅着相蕴和的发香。
“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为之前的假消息道歉,“我应该早点让人传递消息,不该为求稳妥而保密。”
环抱在他腰间的手指微微一紧。
——她在担心他?想起他的噩耗便心有余悸?
商溯眼皮轻轻一跳,昼夜不停赶路的超负荷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
——没错,她就是在担心他。
“以后不会了。”
商溯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我了。”
声音刚落,他便轻轻捧起相蕴和的脸,准备在她光洁额头上印下一吻。
但正欲亲吻她时,却看到她轻抬眼,一双杏仁眼彼时正瞧着他,水汪汪黑湛湛的,能让人一眼沦陷。
“我才没有担心你。”
漂亮眼睛的主人下巴微抬,说出自己的话。
商溯微微一愣,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你不担心我?”
——他身死海外,相蕴和竟然不担心?
“对呀,不担心。”
相蕴和轻轻笑着,眼睛看着他的眼,“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死。”
商溯心头忽地一跳。
“你是商溯,是大夏的战神,你怎会死在一个海外小国?”
相蕴和的声音仍在继续,“而且还是那种异常憋屈的死法?”
商溯心里有些异样,“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对。”
相蕴和微颔首,“你的所谓噩耗,定然是敌人传来的假消息,用来扰乱军心的。”
商溯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我?”
“哪怕我死去的消息传到京都,你也不担心?只觉得那是假消息?”
“恩。”
相蕴和点点头。
商溯仍不死心,“可是如果呢?”
“如果我真的死在了外面,如果我——”
“没有如果。”
但他尚未说完话,他的唇已被相蕴和用手堵住,“更不会有这种如果。”
往日总是温柔和煦的女人彼时面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她捂着他的唇,无比笃定道,“我说你不会死,就是不会死,不会有任何意外。”
“你答应过我的,要早去早回。”
她再一次强调,“你可以对任何人食言,但绝对不会对我食言,所以你一定会回来,所以不会有如果。”
商溯眸光微微一滞。
恍惚间,他好像明白了相蕴和为何如此笃定他不会死。
——因为她无法承担失去他的后果,所以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不会死,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那些都是假消息,都是用来扰乱军心打压士气的。
她的将军所向披靡,断不会有任何意外,永远不会。
他之所以没有按时回来,是因为他在外面开疆扩土。
这个边陲小国打下来,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么大,他攻城略地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么多,所以耽误了返程时间也是有的,她只要在京都等着他便好。
等他一年两年,等他三年五年。
若是他还不回来,她便找几个漂亮郎君,生几个漂亮聪明的孩子,再也不要搭理没能按时凯旋的他。
——她宁愿相信他只是失约了,也不相信他已身死魂灭。
前者是终有相逢的那一日,后者却是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商溯心中一痛,几乎无法呼吸。
“看,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相蕴和轻抚着他的脸,声音仍似旧时温柔,“你回来了,好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是近乎在低喃,“你不会对我失约的,你舍不得的。”
“你若爽约了,我便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的话有些孩子气,“俊俏郎君那么多,我又不缺你一个人,你若不回来,我便去找旁人。”
“找十个八个来陪我,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她低语着,声音极轻,“所以商溯,不要对我失约,更不要让我失望,因为真的可以放下你,就当你从未出现在我身旁。”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利刃一样狠狠扎在商溯心口。
商溯呼吸都陡然一滞,手已抓着相蕴和手腕,拿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她去感受自己胸腔里不知如何安放的心脏。
“相蕴和,你说对了,我舍不得。”
商溯道,“我舍不得对你失约,舍不得丢下你一个人,更不可能让你去找十个八个的野男人。”
“你看,这就是我的心,它在为你而跳。”
他将相蕴和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胸口,“只有你能决定,什么时候不再让它跳动,旁人没有这个资格。”
“砰——”
“砰——”
隔着云锦布料与薄薄肌肉,相蕴和清楚感觉到商溯的心跳。
跳得如此热烈,又如此激动,一下又一下,一如商溯对她的炽热又直白的喜欢。
“只有我能决定你的心脏何时不再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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