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睡得很香,早上又开始照常地关掉闹钟开始赖床,不知道在被窝里反复“再睡五分钟”了多久,许慕仪忽然惊醒,猛地起身坐了起来。不对,现在不是住宿舍了!许慕仪看了看时间,两眼一黑,连滚带爬地下床换衣服,脸都顾不上洗,抓起包和车钥匙就火速冲出了门。紧赶慢赶终于抢到了最后一间琴房,许慕仪把包扔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坐下来练了半小时,许慕仪又进入了一种没吃早饭饿得心慌的消极怠工状态。手机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打开一看,是她同专业玩得最好的同学秦思朝发来的。一张从楼上拍楼下她停得歪七扭八的缎粉色跑车,附带一句“停得真好”和一个阴阳怪气的大拇指。许慕仪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确认了一下照片视角,回她一句,“你在我隔壁琴房?”发完她就走过去打开门在走廊上东张西望,不出意外的隔壁琴房门开了,秦思朝促狭地笑着靠在门边,许慕仪赶紧伸手扒拉她。“你带吃的没?我要饿死了,我起晚了没吃早饭。”“等着啊。”秦思朝说着走了回去,没一会儿就递给她一瓶黑咖啡和一根巧克力棒。许慕仪感动坏了,靠在门边吭哧吭哧的就啃了起来。“怎么,早上起这么晚?昨晚世纪大战啊?”秦思朝说话也贱贱的,靠在墙边抱着手臂狡黠地冲她眨眼睛,许慕仪好险没一口呛死。“说些什么鬼话啊?”许慕仪音调骤然拔高,又被秦思朝狠命拍着示意她小点声,四周还有人在练琴,“你都不知道那男的有多贱,他说他不睡小孩,让我住次卧。干嘛,他还委屈上了?我才委屈好不好!我理想中的真命天子应该是才华横溢英俊非凡的钢琴家或者作曲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毫无趣味可言的!刑警!”许慕仪抱怨的表情十分生动,秦思朝忍不住一通狂笑。“人家警察好歹做人还是有点底线的,不也挺好的,你想大学就生孩子啊?”许慕仪一阵恶寒。“我跟他一小时能吵三回架,他完全把我当小孩看,”许慕仪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黑咖啡,刚才吃了巧克力棒,一口黑咖啡下去把她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还见过他爸妈,我现在很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小时候光屁股被他看到过,那会儿他肯定记事了,他现在看我跟看那种流鼻涕的光屁股小孩儿一模一样!”秦思朝乐不可支,笑了老半天才说道:“哎,我听说那种性格上刚开始合不来的夫妻,一般都是床上特别合得来。”许慕仪一口黑咖啡喷了一地。“干嘛呀,毕竟也是帅哥嘛,睡他你又不亏。”许慕仪喝了口咖啡压压惊:“姐,你说这话之前能不能有点施法前摇,这么冷不丁的来一句很吓人的。”“怎么了嘛,那你们昨晚睡前在干嘛?”“我跟他吵架他不搭理我,气得我开始抽烟,他洗完澡出来正好撞见,”许慕仪说着又气性上头想抽烟了,在兜里摸索着,“我以为他要骂我,结果他坐下来阴阳怪气了一句,跟我一起抽了一根,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回去睡觉了……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那不然呢,你还想他骂你啊?你又不缺管你的亲爹。”“这男的很可怕的,他从来都不会直接表达他的想法,什么你都得靠猜,他还不如直接骂我呢。”许慕仪翻着白眼。秦思朝立刻开始出馊主意:“你们都结婚了,你去合法地色诱他,你看他到那时候会不会说话直接点。”
实在没摸到香烟盒,许慕仪只能作罢,她抱着手臂靠着门框边思索着,半信半疑。“真的?”“试试嘛,试试又不亏,这么好身材不拿去逗他好玩,那不是血亏。”秦思朝说着戳了戳许慕仪的胸脯,她今天穿了件高领无袖的乳白色紧身罗纹背心,外套了件松松垮垮的灰色帽衫,拉链就拉了个下半段,露出浑圆挺翘的胸部线条和白皙的肩头来。许慕仪拍掉她的爪子,眯着眼睛思考了起来。像宁涉那种除了工作什么都不关心的冷冰冰的男人,如果真的下死手勾引他,他脸上的表情会不会生动一点呢?他会是贞洁烈男抵死不从,还是兽性大发撕破平时那张冷漠无情的面具呢?无论如何,似乎都比他现在那个态度好玩得多。许慕仪沉吟片刻,慢慢地点了点头,像是采纳了臣子建议的贤德皇帝。“说得也是哈?”秦思朝笑着踹了她一脚:“回去练琴了,中午一起吃饭。”“好。”吃完午饭之后,秦思朝有别的选修课要上,许慕仪则继续回到琴房练琴。中间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进来,说跟宁涉的妈妈商量了一下,下午就把她家里的钢琴运到她和宁涉家里去。许慕仪气急败坏,说什么叫她和宁涉的家,这完全就是寄人篱下。妈妈说着什么这叫培养感情,马虎眼打着打着就把电话挂断了,显然她对宁涉这样的女婿非常满意。许慕仪气鼓鼓地又练了半下午琴,直到天都黑了才开车回到“她和宁涉的家”。不出所料,家里一片漆黑,宁涉没有回家。许慕仪按亮了灯光走进室内,一提漂亮的果篮和两只可爱玩偶放在餐桌上,面前的纸条写的是“谢谢慕仪来和宁涉组成一个小家”。字体娟秀,落款不出所料是宁涉的妈妈,那个阿姨还是像儿时残存的记忆里一般温柔。她拿起那两只玩偶,似乎阿姨是在用这两只相亲相爱的玩偶来指代她和宁涉。“啧,宁涉那个贱人哪有这么可爱?”黑色的三角钢琴已经摆放在了宽敞的客厅一角,跟原本空旷的客厅浑然一体起来。这套市区高层的大平层公寓对于宁涉这种完全不怎么回家的人独居显得有些过于奢侈,许慕仪想着,“对我的钢琴那倒是刚刚好好。”许慕仪回家的时候还顺便去便利店买了些果味的精酿啤酒,留了一罐在流理台上,其余放进了空空荡荡原本也只有啤酒和气泡水的冰箱里。从厨房柜子里拿出了自己带来的啤酒杯,冰块在玻璃杯里掉落出动听的声音,许慕仪的动作自然得好像这就是她的家一般,把啤酒倒入装了冰块的杯子里,连同杯垫一起拿着走出了厨房,放到了三角钢琴上。巨大的落地窗外,整个城市又下起了雨,夜色灯火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温柔。许慕仪脱掉外套喝了口啤酒,打开钢琴盖,坐在琴凳上开始默弹起了白天一直在练的巴赫平均律883。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遍又一遍修正。数不清弹了多少遍,白天在学校琴房里的心烦意乱此刻在静谧的夜晚终于被安抚下来,许慕仪弹完最后一个音节,站起来喝了一口啤酒,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准备结束今天的练习。微微侧身的余光一瞥,给许慕仪吓得腿软,连忙扶住了钢琴才堪堪站稳。宁涉竟然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沙发靠背上,似乎是刚刚下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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