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平坦,地面中书九州二字。观字如见九州地貌,山势起伏跌宕,百川河海纵横,且未有边界。目力尽处,山海始空,迷雾重重,不能涉及,谓之九州沙盘。
九州沙盘对应九野列图。列图文式精密,无不详细。故称,天分九野,地有九州。
此中九州沙盘与九野列图均为阵修先人司天所制,色如霍日,荧光灼灼。置身其中,似是居于弥勒小世界,千变万化,皆在俯仰之间。
待冰夷河棋消融化为水,重新汇入冰夷河中,雪原上多了一群身穿观星法袍的阵修,司空远手持浑天仪,冷漠地说。
“诸位不辞辛苦,破我天宫院冰夷河棋,请出示宗主的传音司南。若无传音司南,我将送各位离开冀州。”
天宫院(三)
58
“尊上, 还是没寻到那位的灵魂……”
天宫院的九州沙盘前立着一道颀长身影,被称作尊上的青年身着绛紫金纹袍,暗红的内衬, 装束繁复,束腰上纹刻着天宫院的圆形观星仪, 轻薄丝绦末端分别坠着两枚五色石。
尊上又没有穿观星法袍……想法匆匆划过阵修弟子的脑海。
司空长卿偏过头, 金色面具覆盖着在他上半张脸,略微显露出一点星宿纹的痕迹。
“无妨,他会回来。”
他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随意丢到九州沙盘上, 砸塌了冀北山脉一角。
“罗浮山的人快到了, 司空远, 你去冰夷河候着他们。”
司空远得令,恭敬地行了礼, 随后又试探问道:“尊上, 合籍大典已准备妥当,传令司南也陆续有了回音, 当真要继续……”
司空长卿挥了挥手,黑色的手套上五色碎石闪烁:“继续。之前那个魔修,在七星坛怎么样了,活着还是死了?”
“尊上将他带回来后就丢到了七星坛不管不顾, 如今过了半月,他的伤势竟然痊愈了, 正在思忖着破阵出逃。”有阵修道。
司空长卿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魔修的那副身体, 人不人鬼不鬼,唯一的优势就是难以杀死, 被叶长岐捅了一剑,又砍了手臂,还能恢复
过来。你们说,冷开枢拿什么和他打?”
阵修不敢轻易议论九州剑尊。
司空长卿慢悠悠地穿过九州沙盘,意味深长地说:“不过真要说来,魔修才是最适合观星推演的……罗浮山的人既然来了,之后便不必再管他,他若真破了七星坛的阵法,也随他去。”
魔修不老不死,自然没有寿命耗尽的那一日,肯定比他这个尊上还要适合天宫院主人的位置。
阵修们不敢回应他的话,只惊疑不定地垂下头,直到司空长卿的身影消失在主殿,阵修们面面厮觑,有人犹豫着地说:“尊上这想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若叫外人听了去,天宫院颜面难保。”
司空远瞪他一眼:“历代宗规,首条便是不准议论天宫院主人决定!”
司空长卿离开天宫院主殿后,径直回了自己寝殿。
寝殿也依照天宫院一贯风格,遍地铺着萤石,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正中立着一盏观星仪,殿顶则是与之相对的星宿图。床榻上躺着一个似在沉睡的清俊青年,身下压着一个正在运转的法阵。
司空长卿望见青年的面容时,一贯从容的步伐有些许停滞,随后才走到床榻边,也并不唤醒对方,而是淡定地坐在一侧,握住良云生的手腕。
良云生的五指与手腕上缠绕着金线,垂下的金线上悬挂着两颗五色石,两指夹着一枚五色石,司空长卿仔细审视过上面的阵法,见傀儡术的图文完好无损,才慢条斯理取下自己的面具。
天宫院主殿中的五色石灯猛地一闪,如同银河中闪烁的星辰一般流转起来。
良云生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如同傀儡一般僵硬地坐起身,静静地望着司空长卿。
“你醒了。”
司空长卿打量着他这副躯壳,见良云生玉白的脖颈上有一处玫红,于是伸出手指轻轻抹了抹,指尖很凉,良云生却没有躲闪。
“罗浮山的人来了。”
良云生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被司空长卿捉住的手指也动了动,漆黑的瞳孔中逐渐有了波动,他的嘴唇翕动,声音十分虚弱。
“司空……长卿,不要对我用……傀儡术。”
司空长卿闻言笑了笑,玉面狸般的竖瞳也微微放大:“好啊。”
他松开了手,良云生的手腕便重重落到床榻上,金线层层堆叠,五色石散发光芒。司空长卿两指并拢,指腹落到自己额心的星宿纹上,沿着整个星宿纹往下滑,星宿纹逐渐放出淡金色的光芒,说出的话也带着莫名的诱惑力。
“只要你吻我的星宿纹,就能解开傀儡术。”
良云生怔怔地看着他,整张脸漫上绯红:“你……你怎么这么无耻。”
司空长卿凑近他,轻轻嗅了嗅他脖颈。
“都要同师叔结为道侣了,为何还这般容易害羞?”
良云生偏过头:“……你走。”
司空长卿却不放过他,捏着他的下巴逼人转过头,不容分说含住良云生的双唇,一点一点濡湿他的唇皮。
良云生羞愤地阖上了眼,承受着这个半强迫的吻,始终紧闭着双唇,待对方离开,他的眼眸里才洇着泪水,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司空长卿,我不懂,为什么偏偏是我?逗我,很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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