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不活。
等同于废了。
许无涯猛地转回头,眼前白光浮现,他握紧了拳头,想起良云生进入天宫院前所言——九州之下,隐隐有不祥之兆。
忍不住追问:“妖族,怎么说?”
“尚在商议,商议结果不知何时传回九州,总归叫人心神不宁,许无涯,或者,现在该唤你许遣兴了。”
许无涯似乎反应了一下:“仙君,您还是唤我许无涯吧,遣兴虽好,可听着不大适应,我总觉得您唤的另有其人。”
孙凌风应允了:“眼下还是将夜见城的葬礼举行了,其余之事,待剑尊抵达后再说不迟,有罗浮山的人在场,你接管云顶仙宫也方便一些。只是你的涎玉风雷琴,学得如何了?”
许无涯摇头:“恶钩追音,拨搭横死。想比过参宿,难。”
……
叶长岐与冷开枢抵达徐州云顶城,从移山填海中出来时,便是云顶城海边,涛涛白浪拍打在云顶城墙上,叶长岐愣了一下:“我还以为移山填海阵能抵达云顶城中。”
冷开枢道:“为师许多年没来过云顶仙宫,上一次,还是带许无涯回宗,大约是因为这个原因,移山填海术的裂缝才开到了云顶城海边,而不是城中。”
叶长岐走到城墙边往下张望了一眼,坚固的高墙,高约数十米,海浪涌动,潮音阵阵,白浪拍打着岸边礁石,撞出细碎的白色浪花,他往后退了一步,一个高浪凶狠地打到了城墙上,浪花四溅,沾湿了他的衣物,随后才逐层退去。
许无涯当年想跳海的地方,原来就是这里。
两人正打算折身前往云顶城,却见城墙边有一条江河连接东海,而河床之上,一艘围簇着鲜花的画舫缓慢驶来,画舫上声乐低迷,与印象中的乐坊欢歌相去甚远。
只是船头却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尊,你看船头的那人,像不像无涯?”
“去看看。”
两人掠上画舫,叶长岐终于确认那人是许无涯,他穿着一身麻布丧服,头围白布,面容清隽,挺拔疏朗。他腰间未佩剑,背负着那盏涎玉风雷琴。
叶长岐大声喊他:“
师弟!”
许无涯诧异地转过头,见到两人,眸中闪过明亮的光,一时间看上去生动了许多:“啊,我还古怪声音怎么这般耳熟,觉得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原来真是大师兄!”
他又朝着开枢星君行礼,眉目间带着淡雅的笑意:“师尊!”
“和风呢?”
叶长岐忍不住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肩臂:“你小子,就知道和风和风,他还在路上,我和师尊听说了云顶仙宫的事,担心你,所以先过来了,师弟,你没事吧?”
许无涯虽然失落,却也笑着摇了摇头,领着两人进入画舫会客厅。
“大师兄,我已无事,只是云顶仙宫中对于谁担任代理宗主一事莫衷一是,吵得我有些心烦。”
叶长岐点头:“凌风仙君怎么说?”
“仙君想让我担任代理宗主,她会命蓬莱仙阁全体上下舞修支持我,”许无涯顿了顿,望向两人,“师尊,大师兄,你们怎么看?”
叶长岐同冷开枢对视一眼:“师弟,我们的建议自然是希望由你接管云顶仙宫。不过,这都建立在你心甘情愿的前提上,若你不愿意接管云顶仙宫的烂摊子,我与师尊,定然也不会多说半个不字。”
罗浮山宗向来尊重每个人的抉择,除了放弃自己性命。
这是许无涯最为动容的一点。
也正是因为这种传统,叫过去流离失所的许无涯有了新的归宿。
“我明白的,大师兄。”许无涯手抚过涎玉风雷琴,察觉到画舫逐渐停缓下来,站起身,“大约是抵达海葬的地方了。”
“海葬?”
许无涯道:“这是云顶仙宫的历来风俗,将已故宗主归于玉石棺中,接入一艘停靠在东海边的画舫上,画舫上堆满鲜花与火药,随后任凭画舫随波逐流,等画舫漂流至东海中央,云顶仙宫乐修便会和着潮声奏响古曲,百姓在岸边歌唱,下一任宗主,便会点燃画舫。”
画舫与鲜花会在火中化为灰烬,唯有那口玉石棺不受烈火侵袭,从画舫上沉入东海,玉石棺密不透风,不受海水腐蚀,云顶仙宫已故宗主会在东海中沉眠。
“这便是云顶仙宫的传闻之一,东海沉舟。”
几人来到画舫的船舷边,见海岸上人头攒动,人山人海,云顶城中百姓早已接到沉舟消息,驻守在潮岸边。
人人皆穿白衣,好似一线白浪弯曲着悬停在岸边,云顶仙宫抱着乐器的乐修们立在人群中倒不甚明显。
东海海浪浩浩荡荡,潮声如同金鼓雷霆,漫天铺地,有横扫千军之势。人潮与海浪,在天地之间分庭抗礼,宛如两道潮汐交汇,又随着大浪退去而拨浪见日。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沉重的金鸣。
随后是编钟踏浪而响——
有人声带着灵力,大声唱礼:“起棺——”
玉石棺已经抬出画舫,身为海葬主持的许无涯必须随行,他来不及再同两人叙旧,只匆匆说了一句:“师尊,大师兄,我去了。”
随后背上琴剑,汇入了运棺队伍中。
孙凌风在运棺队伍的另一面,与两人匆匆一照面,便跟着队伍下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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