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能推算出斩妖剑是渡过浩劫的关键,至于杀不杀得了?如何杀?正是各宗需要共同商议的难题。在场诸位宗主部分同意铸剑,其余宗主则选择与黔妖鏖战。
罗桥生道:“据我所知,铸造此剑,还需要绝世名器的殉葬。各宗可还有名器?”
许无涯闻言神色未变,却猛的握紧拳头,受伤的他本就气血不足,听到此处立即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云鹤宗主离了位置,来到他身侧,捏住他的手腕,为他梳理郁结之血。
许无涯低声道:“各位宗主,失礼。也多谢云鹤宗主。”
在场的宗主或多或少听过他的事,并不在意,付云鹤闻言只是宽慰他:“无涯宗主,节哀。”
会议继续召开,各宗提供出名器。原本罗桥生与冷开枢的目光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可见到许无涯如此剧烈的反应,叶长岐忽然知晓了罗桥生提出殉葬名器的用意。
试问,在场所有名器,有前任剑骨,现在的剑灵铸剑效果更好吗?
叶长岐,你为了他们能做到何种地步?
叶长岐,你心目中的九州是什么?
冷开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司空长卿莫名巧妙地追问,良云生推演出的结局,原来只是因为他们早就知晓叶长岐合该铸剑。
他上前一步,却被冷开枢拉住了手,叶长岐的视线落下去,见到了剑尊的目光。
剑尊的目光中少有悲哀之情,此时此刻那些化不开的悲痛之情却像是针扎在叶长岐身上——剑尊在请求他,请求他不要开口。
冷开枢也在同他传音:长岐,这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去。
叶长岐垂眸看他:师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剑骨的结局。
冷开枢终于不再隐瞒他,闭上了眼,可他的手还是紧紧握着首徒。
叶长岐忽然释怀许多,好像铸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尊,只是铸剑,我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还有啊,冷开枢,你瞒着我这么久,等下回罗浮山宗,你可要给我一个交代。
剑尊只是握着他。
各宗献上名器,诸位宗主视线回到了罗浮山宗的两人身上。
叶长岐挣脱了他的手,答复罗桥生:“居士,罗浮山宗愿献出剑灵铸剑。”
许无涯与孙凌风同时站起身。
罗桥生望着他,目光平静,好似不认识叶长岐,只是郑重地询问:“饮风明君,你确定要献出剑灵铸剑?”
叶长岐冷静地回答:“是。”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身后剑尊开启了阵法,冷开枢走了。
洪峰截浪(三)
叶长岐面色无改:“我师尊他已经回罗浮山宗去取铸剑炉了。”
大会匆匆结束, 商议到最后,各宗又因为谁率领战场起了争执,叶长岐无心去听他们在争执什么, 只是望着剑尊空出来的位置发愣,许无涯走到他的身边, 孙凌风手挽着披帛, 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头。
孙凌风:“你去吧。”
“去找你的师尊,他肯定在等你。”
叶长岐心头一暖,目光从两人面上掠过,温和道:“多谢仙君, 无涯, 玄生大师, 还有居士。”
罗桥生坐在一侧,沉默不言, 他原本想将归墟的故事埋藏起来, 可今日却由他亲手揭开。罗桥生搅进了因,也知晓他日后会为此付出果。
“别怪你师尊, 他也没办法。”
叶长岐知晓他说的是冷开枢提出铸造斩妖剑,可事实上,就算剑尊不提出来,诸位星官早已料到这种未来, 所以良云生才会看着他们流泪。
他们看着叶长岐一步步走向命定的结局,有些话早已无法开口。
冷开枢又何尝不是。
叶长岐辞别了众人, 开启了阵法,回了罗浮山宗。
罗浮山宗今日十分安静, 云湖天池边居然没有一位剑修,叶长岐立在原地, 瞧见干涸的天池以及碎裂的论武台,黔妖还笼罩在罗浮群山之巅,明明是白日,可宗门好似陷入了漫长的黑夜,无星无月,他走过去时,冷开枢已经从剑冢出来。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无言。
从云湖天池台望向群山山腰,还能望见花海中的瞻九重,叶长岐只是望了一眼,又将目光挪回冷开枢身上,他在等剑尊的解释,可他的师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缓步走到他面前。
“罗浮山宗叶长岐,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云台玲珑上的冷开枢也在同他说。
北斗九宸,四象为证,上朝乾坤,下覆微尘。念念衷君,永无厄难。
冷开枢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是深深地望着他,好似要将他印在心底。
“长岐,为师只求你这件事,答应我,好吗?”
叶长岐道:“好。”
话音落下,冷开枢的灵力已经覆盖了整座罗浮山宗,冰雪将云湖天池凝结出冬日冰封的模样,飞雪堆积在花海之巅,远远望去,像是旧时花海。
一切当如往昔,一切又不似往日。
冷开枢牵着他,从布满的落花一路分花拂柳走向瞻九重。他们跨过横在地上的枝干,没有旁人围观,只是携手朝着群山之巅的楼阁缓步走去。
他们走过的地方,积雪消融,霜花绽放——是金色的灵力与冰雪凝聚成花。
两人并肩走在回瞻九重的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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