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禅几乎没有任何他就在身边的实感。
但这一日做完早课,忘禅还是立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喊了一句“东生”,也不知这大活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的确就是突然从转角处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衣,行色匆匆:“忘禅大师,您找我?”
“嗯。”忘禅看他一眼,见他眼下青黑,像是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似的,不由得有些不忍心,想来也是守他守的……于是忘禅忙道,“我们进屋说。”
东生有些犹豫:“将军说了……”
“他眼下也不在,你听他的做什么。”忘禅已经迈开步子往屋里去了,“你跟我来。”
东生这才忙不迭的跟上。
忘禅让勤非去备了壶好茶,这才在桌边坐下,问道:“这几日,你可有景将军的消息?”
东生先是一愣,紧接着笑了笑,有些开心似的,说:“我成天都跟着您,哪有将军的消息,不过您要是想知道,我便回去问一问。”
他笑时嘴角有个梨涡,倒让忘禅觉得眼熟得很,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为何眼熟。
“罢了……”忘禅不想让景伏城知道,顿了顿,便道,“你便当做我什么都没问。”
“啊……”东生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我问肯定是最快的,您真不想我问么?”
翻脸不认人
接近大年初一,宗祠的修建也近尾声了。
眼看着曾经的满目疮痍平地如今平地拔起几层高楼,四周绿植也蓄势待发,连忘禅不由也有片刻失神。
弹指一挥间,他自鸿鹄寺来京城竟然也已经小半年。
忘禅未对这宗祠修建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他只看了看风水,别的再没多说什么。
其实他今日前来,也不是为这宗祠的,而是为找景伏城是否在此,显然,对方不在。
对方已经约有十日没有任何消息了。
难免心里头有些着急。
“这段时日都是谁来拍板的?”忘禅不由开口问道,“景将军不是不在?”
“嗐!”刘东窑笑道,“那位虽说接了这活,可从来也就没管过,您上回来那趟,就是他来这的为数不多的几趟之一。至于是谁拍板么,前段时间景将军遣了个他的手下来,叫做沈默,后面就一直是他在拍板了。不过他有经验,提的那些建议确实都切实可行,大家也都服他。”
忘禅觉着这名字熟悉得很,直到见到本人,才蓦地想起来,当初景伏城找宁乘风要人,要的不就是“沈默”?
但两人不熟,这是第一次见。
故此刘东窑给彼此介绍时,那沈默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一脸漠然的模样。
刘东窑偷摸儿告诉忘禅道:“他话少得可怜,一天能说上三句都算好的了。”
沈默此人,长相普通,身材也普通,把他扔在人群里,可能眨眼都找不到的那种,看上去几乎没什么可取之处,也不知景伏城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忘禅行了个合十礼,两人便再没其他多的交际。
忘禅跟着刘东窑进了修建好的宗祠里面,正中央摆了一尊大佛,忘禅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跪下去拜,刘东窑便在一旁看着,边看边道:“景将军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忘禅动作一顿:“如何这么问?”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见你有些着急。”
忘禅闭上眼,心中什么也没想,只跪在那里。
刘东窑见他不说话,张嘴又想说句什么,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立马拧着眉头回头就要刺上几句,不想看到来人,便猛地瞪大了双眼,几乎是吓得屁滚尿流的跪了下去。
他正要高呼,英公公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出去。
刘东窑忙往外跑了,溜走前还贴心的合上了里屋的门。
房间里沉默了足足有半炷香的功夫。其实忘禅没求佛,也没诚心念经,只是跪在那里,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
直到风声突然吹得门“铛铛”砸了两下墙,屋内的沉寂才被打破。
“他没出事。”
熟悉的声音于是在身后响起来:“伏城最近心很是浮躁,朕看不下去,将他在宫中关一段时间的禁闭罢了。”
忘禅并未过于吃惊,只因早在景伏远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
倒不是对他有多熟悉,只是他身上有些偏浓的龙涎香味道,很难让人察觉不到。
“阿弥陀佛。”忘禅低声叹了一句,这才起身道,“陛下今日怎有空来这宗祠。”
“想着这宗祠即将完工,自然要过来看上一看,是否符合朕的心思。”景伏远抬了抬手,示意英公公先出去。
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那鹤唳的风声被英公公完整的关在门外,再也听不到丝毫了。
鼻尖的龙涎香味道似乎更加浓郁了,忘禅不由得微微拢起眉头,表情不见得好看。
景伏远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修这宗祠?”
“为何?”
“当年朕还年轻时,听梦曾告诉朕,若她故去了,万万不要葬在皇陵之中,人太多,她嫌吵闹。可听梦走得突然,朕还未来得及替她准备这些,只得将她葬进皇陵之中。”景伏远双手负背,语气有些低沉的道,“这宗祠待到朕百年之后,便将听梦的牌位移过来,与朕的放在一起,供后人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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