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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1 / 1)

远远见人进了一户人家才放心回屋,转身就见江南靠在门口看着她,程母心气不顺,小声抱怨道,“要是你早拦着他们,哪会有这么多事!”

江南好笑,即使她不拦着,这些小屁孩也成不了事。

毕竟周主任的级别摆在那里,人情世故,小孩子不懂,家里的大人总会懂,一旦露了马脚被家长知道了,或本身就是小人精的孩子根本不会和他们一块儿闹。

所以江南没管,至于这事儿可能对程家和程登临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那跟她一个计划离婚的人有什么关系!

“怎么起来了?”程母又看不顺眼。

吃饭都跟个大小姐似的等人端进屋,除了上厕所几乎不下床,这会儿怎么起来了?

江南闻言笑笑,“找小妹拿钱。”

程母脸色更不好了,“小南,你非得把一家人分这么清楚,弄这么生分吗?”

江南无语,“妈,合着小妹带两个孩子白吃白喝我们的就不叫生分,哥嫂钱不凑手,让她把本该属于她的部分出了,替我们分担一点就叫生分了?”

程母很想反驳,她深深记得当初承诺补贴女儿的话,虽然儿子补贴,但儿媳妇不知道,只抬眼对上儿媳妇黑森森的眼睛,再一瞧脸上似笑非笑的阴阳怪气儿,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儿媳妇知道了——

“嘭!”程父程母的卧室门被人大力拉开,磕在墙上撞得重响。

只见程父满脸怒容站在卧室门口,“小江,什么叫白吃白喝?!这里是怡心的娘家,登临是怡心一母同胞的哥哥,他照顾自己孀居的妹妹和失去父亲的外甥外甥女,天经地义,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江南看着原主记忆里这位“沉默公正”的公公,好笑道,“爸,如果小妹未成年或者没工作,没有生存能力,那她在家该吃吃该喝喝,我没一点意见,可事实如此吗?”

江南扫过这理直气壮的老两口,直把人看得眼神闪避,才继续道,“小妹有工作,有工资、票证,这两三年,‘我’和程登临没沾过她一分钱便宜,笑笑和鸣声除了身上的衣服,糖果零食奶粉牛奶……哪样吃的不是程皓的份儿?不够吃了,妈就拿着我们交的生活费偷偷去买,生活费不够就找程登临要,‘我’说过一句话吗?

您二位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她程怡心喊我一声妈,我都受得起,全家属院转转,多少娘家妈还比不上我,能让女儿带着外孙外孙女在家白吃白喝两三年!”

“你……你胡说什么呢!”

本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动作被突兀揭露出来,程母羞窘又恼怒,气得满脸通红,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程父也差不多,江南视若无睹,这两口子身体好着呢,能活八十多,一时半会气不死。

她转头看了一眼程怡心的房门,这么大动静都不出来看一眼。

江南哂笑,这剧的女主就是这样,想要什么都有人为她冲锋陷阵,本人坐享其成就好,坏人都让别人做了,她就一副夹在其中左右为难的模样,事后“情真意切”地向帮助她的人说说心里话、讲讲为难之处、再感谢一番就行,还能落一个柔弱心善的好形象。

可惜,在这部剧里,江南是个“恶角”。

她站直身子,径直走到门前就敲,“小妹,钱还没数好吗?还是换不开?没关系,你拿出来,我有零钱。”

里面久久没有回应,江南就一直敲。

程母气极了,抖着声音道,“小南,你非要这么逼你妹妹吗!”

江南一脸莫名其妙,“妈,怎么是我逼……”

“够了,多少钱,我给你!”程父忍无可忍,不想看这场闹剧再闹下去了。

江南挑了挑眉,笑了,“七十二块二毛五,谢谢爸。”

只要钱到手,谁出的无所谓,要不说子女都是父母的债呢。

眼见程父立马转身回屋拿钱,江南不禁唏嘘,不愧是女主父母,说实话,程父程母对程怡心是真的没话说,疼到骨子里了,作这样人家的女儿很幸福。

但对被吸血榨髓的儿媳妇就很不友好!

江南立即嫌弃地丢掉刚刚升起来的那丁点儿感慨。

没多大会儿,程父出来了,站在房门口将钱朝程母的方向一递,程母又过去接过来,不情不愿递给江南。

江南笑嘻嘻收过,当面点清,确认无误才说了句,“谢谢爸妈,小妹有您二位这样的父母,真是太幸福了!”

不过——

如果这么爽快大方的话,很适合讨债呢。

于是,江南冲着早已进屋的程父喊道,“对了爸,您刚才说程登临照顾他妹妹天经地义,我没资格干涉,我觉得您说的对,但我作为嫂子,于情于理,对小姑子都没有扶养义务吧,那您把这些年我多出的生活费也补给我呗!”

江南声音清脆清晰,砸得屋里屋外的程父程母头晕脑胀。

什么叫打蛇上棍,这就是!

程母“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声大得能惊动左邻右舍,“小南,你今天到底要闹什么,非要把这个家搅散了才算吗!”

“是啊,”江南无所谓答,又补充道,“不想过了。”

程母的哭声“咔”一下就停住了,眼泪糊脸,表情扭曲。

听得程父拿了钱,才打算出来安慰母亲的程怡心也愣住了。

这女人说什么?

江南才不管这母女俩,气定神闲挪步到餐桌旁的条凳上坐下。

她原本打算坐完月子再提离婚的事儿,没想到今天钱赶钱、话赶话赶到了,那就提前说了,省得一天天还要费力应付这母女俩,低级又烦心。

“财产分割清楚了,才好离婚不是。”

“离、离婚?”程母抖着声音,怎么就到离婚的地步?

转瞬,她又摇头,不可能!儿媳妇就没有离婚的底气,先不说她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娘家,凭她不能生又二婚,哪个男人会娶!肯定是打主意拿离婚威胁他们给钱。

这样想着,程母缓下心,态度从容地继续哭起来,“小南,妈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妈,怎么能提离婚呢?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怡心卖工作那钱!”

声音越来越大,门口聚起了听八卦的人,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人问“怎么了?”

程母哭得更起劲了,“小南,我们让怡心把卖工作的钱带走,是想着穷家富路,她一个人在外面生病或是遇上难事,有个应急的,你怎么连这个都要算计……”

“程大妈出什么事了,要帮忙吗?”有个好事的男人敲门,吊儿郎当高声问道,一听就知道想进门来看热闹。

“没事。”程母回道,声音哽咽又委屈,更令人遐想了。

转眼却见江南塞紧耳朵,半眯着一只眼,一副看热闹还嫌程母声音刺耳的模样。

原主从没有过的怪样儿,这可震懵了程怡心:这是我那个只会闷声干活的大嫂?

也惹怒了程母,程母演不下去了,气抖冷地指着江南,“小南,你这是什么态度!”

“离婚的态度啊妈,像我这种不能为小妹无私奉献的人,怎么配作你们程家的儿媳妇,是不是?所以,咱们还是早早分开的好,也不耽误您找个合心合意的好儿媳不是。”

“怎么听着说离婚呢?”

江南声音也不小,引得外面八卦的人议论纷纷。

江南好笑,程母这才叫高招,她既不敢让人知道女主在家白吃白喝,又想让人对江南有看法,所以总甩这种把戏把人吸引过来,让人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事后半遮半掩误导一二,软硬兼施把控着原主,又坏了原主的名声,原主可因为这手段吃过不少亏。

不过,既然想唱戏,江南奉陪,闹大了才好,她正愁离婚困难呢!

一旁的程怡心咬了咬牙,知道她必须出面了,否则让人误会兄嫂因她而闹离婚,她多年维持的形象就毁了,所以她果断转身回屋,故意发出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后,拿着一沓钱“匆匆忙忙”出来,放到餐桌上,“嫂子,你别说气话,哪里就到离婚的地步!”

说着又揽住她妈,一副深受感动、泫然欲泣的模样,“爸妈也是担心我在外困难才让我把卖工作钱带走,你别怪他们,还有这两年多来,多亏哥哥嫂子照顾了。”

跟江南说完,又“释然”跟程母笑道,“妈,这笔钱应该留给哥哥嫂子。”

见女儿如此善解人意,程母更心疼了,一把抓起钱塞回程怡心手里,“你拿回去,我们还活着,用不着你!”

江南好整以暇看着这场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好戏,哼笑两声,说道,“妈、小妹,你们别急着推来推去,我说不要小妹卖工作的钱就是不要……”

“听见你嫂子说了吗?赶紧收起来。”程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指了指程怡心的脑门。

这个笨丫头,怎么能把这钱拿出来!

却听江南道,“我要的是这两年多来我多出的生活费。”

程家母女闻言又顿住了,僵硬地看向她,江南却不管,开口道:“小妹回来前,‘我’和程登临每个月往家里交三十块生活费,不包含程皓的牛奶费零食衣服这些,小妹回来后,前四个月还是交的每月三十,可四个月后,五十、六十,甚至七十都有过,这还不算我给程皓买的奶粉饼干麦乳精,为了不让他偷吃,我都让您收着,但有多少是进了程皓的肚子,您心知肚明,现在也没办法一笔一笔算清了,咱们索性取个平均值,就按每月五十五块来算,每个月多出的二十五块,我和程登临一人一半,程登临那份儿要不要讨回来,是他的事,我管不着,但该我的那份,必须给我,

两年零三个月,合计三百三十七块五。”

算完,她朝母女俩伸手,“您二位不管谁出这笔钱都行,拿来吧。”

程家母女仍然僵住没动。

“去打电话把登临叫回来,让他瞧瞧他找的好媳妇!”程父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门口,捂着后脖颈,一副血压飙升的模样。

江南好笑,只当没听见,盯着女主,“小妹?”

“卖工作的六百五十块都能面不改色甩到我面前,我只要三百多生活费,你不会舍不得吧?”

说着,假意伸手要拿过女主手上的钱自己数。

程怡心条件反射,攥紧钱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转瞬又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哄一下就红了。

江南见状,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轻轻按着她的肚子,她还没恢复,扯到了有点疼。

程家人听着她的嘲笑声,都快气疯了,尤其程怡心,仿佛面皮都被人揭下来扔到地上踩,耳朵烫得惊人。

“还等什么,去打电话!”程父胀红着脸,冲程母咆哮。

江南吓了一跳,又庆幸女主角一家自恃是城里人、文化人,要脸面,不会像别家婆婆小姑子,气急了就不管不顾上来撕扯,否则,她这副又病又虚的身子还真干不过。

程母犹豫了几秒,去了,心里想着一定要给无法无天的儿媳妇一个教训。

江南见程父程母都走了,并不打算放过女主等便宜丈夫回来再说,“小妹,三百三十七块五,数吧。”

“嫂子,你真想离婚吗!”这是威胁,不是疑问。

程怡心冷着脸,眼神闪过恨意,难得在人前显露了一丝真性情。

“那当然,比珍珠还真!”江南挑衅地回望她。

程怡心深吸一口气,丢下三十四张大团结后,又摔门回屋去了。

只留江南一个人在原地感慨,“今天的我可真是恶毒又刻薄,有那味儿了!”

好戏散场了,江南尽兴地回了卧室,将讨来的债按面值重新分了分,又数了数,一共四百二十九块七毛五分,虽然原主这些年拿出去的远不止这个数,但这是她能追回来的极限了。

毕竟这个年代,父母由儿子赡养是常态,程家只要说多出的部分是花用在程父身上,江南就没理儿了,继续穷追猛打,可能会对她的工作和后续的高考报名产生影响。

高考,可是她的退休计划重要的第一步,不能有任何岔子。

江南略微遗憾过后,起身翻找出一条旧裤子和针线,将钱分做两份,分别藏在卷起的裤脚里缝上,又将裤子叠好,塞回箱子里的衣服堆里。

钱的事情告一段落,就该准备和程登临协议离婚了。

江南视线落在房间里的书桌上,她走过去,依次把抽屉拉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出来又原样放回去,最终在最右边抽屉里的饼干铁盒下,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一本毛选,外包着牛皮纸书壳,翻开后,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字体:“晓看天色暮看云”,下一行单落了一个“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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