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干什么?”黄了了从奏折的汪洋大海中抬起头,一脸惊诧。小黄门躬身答道:“桂大人说是来献宝的。”献宝?听起来有一种极端不靠谱的气质,然而黄了了还是放下了批阅奏折的笔:“请进来吧,朕给他半炷香的时间。”桂希恩迈进大殿时,身后跟着一个捧着锦盒的少年,瞧着眉眼与他有诸多相似之处。黄了了一边做着肩颈放松cao,一边对手边点燃的线香扬了扬下巴:“桂爱卿,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省掉那些弯弯绕和歌功颂德的废话,有事说事,别整那些没用的。自从公文范例推行过后,黄了了看奏折的效率大大提高,受益于这种简单明了的汇报方式之后,她进一步把这种格式推行到了和大臣们的日常交流之中。她不想开口前费尽心机斟酌措辞,更懒得揣摩大臣们话里的弦外之音,桂鹤鸣教给她的帝王之术很有用,但是她决心不再努力适应大臣,而是让大臣们努力适应她。谁让她痛苦,她就让谁改变。毕竟坐在皇位上的人,是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又天赋神力的她。即使背地里有千百个不愿意,门阀士族们明面上也得尊她敬她,对她行叁拜九叩之礼。桂希恩赶忙将涌到舌尖的赞颂之词咽下,将身后恭敬垂首的少年拉到身前:“微臣携犬子前来献藏山璧。”“啥玩意儿?”正在拉伸斜方肌的黄了了转过头来,打量着那个敞开的锦盒,只见其中一块通体纯黑的墨玉,莹泽光润,一望便知不是凡品。那个高举着锦盒的少年,也非凡品。这就有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黄了了假意没注意到那个美少年,只淡淡道:“宫里不缺这些。”“皇上!”桂希恩有些急了,“这藏山璧并非寻常装饰摆件,其后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是传国玺无疑!”且不说黄了了对“天道正统”没有渴望,就算这传国玺是真的,她也更相信一个王朝存续的条件是国富民强,而不是什么劳什子的玉玺。做完拉伸cao的黄了了兴致缺缺,端起了桌上的茶,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桂希恩还欲再说些什么,小黄门连忙把人请了出去。待到晚间传膳的时候,黄了了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兰羽时听:“桂希恩这是不把他家小子塞一个到后宫就不肯消停,瞧着桂鹤鸣隐居山林,桂鸾飞忙着开演唱会许久不进宫,带着一个毛还没长齐全的小子就来献宝了。”兰羽时显然是对桂家做过一番背景调查的,他会心一笑,按照黄了了的要求坐下来同她一同用饭,先给她夹了一块清炖牛腩,曼声道:“桂大人的心意皇上既然都知道了,为何不成全他呢?”“你说说,为何朕要成全他?”“桂家的每一个男孩子,都是按照后妃标准培养的,德容言功无不出挑,就连房中术”这一点,二人在花神殿一同见识过,因此兰羽时笑着闭上了嘴。黄了了自然懂他话里的未尽之意,她不能理解:“桂希恩也是个官身了,就算男孩不值钱,也犯不着这样吧。”“桂大人是尝到过甜头的人,自然希望复制自己的成功路线。”一听有八卦,黄了了精神一振。原来这桂希恩原本是曲院优伶,因得了商户女赏识,竟平步青云入了豪门,两人相爱甚笃,婚后更是一举得女。谁知恩爱日子没过几年,商户女携女出游,在路上遇了车祸,母女二人双双殒命,只留得桂希恩一人。桂希恩原本想卖了京城的宅子回老家散心,结果官府的委任令下来了,原来商户女先前给他捐了个官儿,他不忍拂了爱妻心意,留了下来。他原先有武生的底子,功夫极漂亮,加之兢兢业业,居然还混上了郎中令的位置,倒是位列九卿了。“升官发财死老婆!”黄了了一拍手,“那可不是中年男人叁大喜吗?可怜他亡妻,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兰羽时噎了噎:“桂大人没有再娶,只是家里孩子越来越多,还都是男孩子,对外只说是庶出的。”“今天来的那个,是四子。”兰羽时想了想,“不知为何没有带第叁子,两人应该差不多年纪的。”“四子”“叁子”触动了黄了了敏感的神经,她激动道:“桂家除了鹤鸣鸾飞其他的男孩子,凑起来有叁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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