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刚好有人进来停放单车,是住附近的学生,把书包掖在怀里,模样憨厚:“麻烦让一下。”
周晚说了声抱歉,然后先走了出去。
男生憨憨的把车往里抬,却莫名其妙遭受到了旁边高个男的瞪眼,他纳闷了,自己只是停个车而已,碍着他什么了。
雨停了,竟然浮出了一丛淡粉色的云。
闻着清新的空气,抬头赏着云,周晚将刚刚许博洲的问题抛诸脑后,或许她压根不觉得那是一个必须要回答的题,有点无聊,甚至对她这种把学习摆在第一位的三好学生来说,她就不该有这方面的想法。
可今天的许博洲,就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他又一次抓住了周晚的手,不过被路过的几个熟人煞了风景。
是崔斯杰的声音,他手里掂了根冰棍,假装给班主任打电话:“喂,江老师,我看到许博洲在搞早恋,就在学校外面这条花明巷里,嗯,抓女孩手了。”
胆小的周晚,以为崔斯杰真给江老师打电话了,立刻松开了许博洲。
许博洲上去就给了崔斯杰一脚:“你他妈很闲是吗?”
“嗯,有点。“崔斯杰笑得无赖,咬了口冰棍:“看帅哥靓女谈恋爱,挺有意思的。”
周晚小声的解释:“崔斯杰,我没和许博洲谈恋爱。”
崔斯杰弓着背,凑过去问:“那你想不想和许博洲谈恋爱呢?”
周晚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以往被人误会,许博洲一定会挡在前头解释,但今天他出奇的安静,一声不吭。
什么都清楚的崔斯杰,在心底为许博洲影帝般的演技,拍手叫绝。
“崔斯杰……”一声高喊打破了僵化的场面,孟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把抢过崔斯杰的书包,躲在一边,在他的书包里掏来掏去。
崔斯杰怒了:“你礼貌吗?”
掏到了自己的宝贝,孟洋不好意思的揉在掌心里,然后将书包扔到了地上,崔斯杰对他的操作惊呆了,捡起书包,拍拍灰:“不是,孟洋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没毛病吧。”
见情况不妙,周晚赶紧向前解围:“崔斯杰,洋洋不是故意的。”
崔斯杰气到想飙脏话。
周晚问孟洋怎么回事,孟洋支支吾吾的,还头一次脸红了。崔斯杰见这位钢铁女侠脸红,吓掉了半条命:“卧槽,你在老子包里翻出什么了?你不是喜欢我吧?”
这话把孟洋惹急了:“你喜欢我吧,不然你把偷我内衣干什么。”
“我、偷你、内衣?”崔斯杰要疯了,估计是刚刚收拾物品的时候,没注意看,把桌椅上的衣服弄混了。
许博洲不知道今天是捅了什么霉运的窝,这一晚上净出现打扰自己的人,插曲一波接一波,孟洋跑走后,他也轰走了崔斯杰。
聒噪的人走后,小道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没等许博洲,周晚双手扯着书包带,慢慢往前走,身影闯进了紫红色的薄暮里,一双白球鞋踏在泥泞的地面上,她的余光撇到石头缝里,竟然长出了漂亮的粉色花芽,她蹲下身,用手机拍了一张照。
起身时,她发现许博洲还停留在原地,和自己隔了一段距离。
少年斜挎着书包,双手插兜,挺直了背脊,头顶的乌云散开,是一大片粉色云层,潮湿的晚风吹过他的脖颈、脸颊,眼神里是对答案的强烈渴望,他高喊了一声:“周晚,回答我。”
周晚不懂为什么他非要自己回答那个奇怪的问题,在她17岁的小世界里,从来没有幻想过爱情,也没有想过什么人、或者什么行为会让自己心动。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声蝉鸣,震着她的耳膜,直入心底。
后来,她给了许博洲一个答案。
——“会。”
-
折回宴会厅拿上包后,周晚独自往外走,快要打烊的酒楼静悄悄,走到门边,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在了门外树下抽烟的男人。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转瞬即逝。
那个穿着白t的少年,早就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许博洲回了头,在和周晚目光碰触的瞬间。
他们的脑海里,翻动着同一个视角的画面。
运动会那天,许博洲被宋存叫到了附近的公园里,他到的时候,却不知有宋存一个人,还有两三个混混,他刚走进树林里,就被人揍了两拳,还听见宋存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不够。
跟着,他被两个混混按在地上揍。
任凭宋存怎么侮辱自己,他都没有还手。
骂的话很难听,是隐藏在宋存这张三好学生的脸背后的阴暗。
他蹲在地上揪起许博洲的领子,不停地骂好种,但许博洲依旧忍住了怒火。他平时再轻狂和性子野,也时刻谨记分寸。这公园就在实验中学附近,他要是还手,逞一时之快,被宋存反咬一口,他很有可能会被记过,而拔尖的航空学校和航空公司,对学生的考核也严格,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履历上有任何的黑点。
宋存还嫌打得不够爽,这时园区的保安来了,对着一群小屁孩大吼:“哪个学校的?都给我出来!”
如果斗殴这事要细究,宋存还真跑不掉,不过许博洲放过了他。
主要原因还是,不想给周晚添麻烦。
“你开还是我开?”许博洲掐灭了烟,双手插在西服裤里,从树下走来,轮廓从模糊变清晰。
周晚拉开了副驾的车门:“我送你回去。”
许博洲走到车边,一只手按着车门,说:“先去你家。”
“为什么?”周晚问。
“之前我和你一起住,还算有个照应,现在你一个人住,太晚了回去,我不放心。”自从表明心迹后,许博洲讲话越来越直白,不过这种不用再藏着掖着的感觉,对他来说,倒是非常爽快。
周晚走回驾驶座:“你没和我住之前,我一直都是独、居…”
“但是现在你有我,在我眼皮底下,你必须要安全。”
“”
许博洲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周晚的心明显漏了一拍,她说了声,“走吧”,然后坐进车里,逃避掉了这个话题。
酒楼和公寓都在市中心,车窗外是繁华的夜市。
只要开车,周晚都会调到祁南电台的频道,这个点是音乐谈心栏目,也是她最喜欢的栏目,背景音乐是一首老歌,《纯真》。
“长长的路上我想我们是朋友
如果有期待我想最好是不说
你总是微笑的你总是不开口……”
“诶。”许博洲突然轻声开口,头扭过去:“好像运动会那天晚上,我们下了公交车,走在路上,你给我听的是不是这首歌?”
周晚皱着眉回想,好像还真是这首歌。
那天,他们下了公交车后,天已经黑透。
从公交车走到别墅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路,她听起了歌,耳机线挂在脖上,他很烦,总是要动她的耳机,还说,“你都不和我说话,我好无聊啊”,于是她分了一只耳机给他。
小小的年纪,她的心思和歌名一样纯真,听不懂歌词里的暧昧。
可是他听得懂,仰头看着一望无际黑夜,雨后夜晚,冒出了无数闪烁的星星,而耳机里正好是那几句应景的歌词。
“在无声之中你拉起了我的手
我怎么感觉整个黑夜在震动……”
17岁的许博洲,无数次谩骂自己胆怯懦弱,那只伸出去朝周晚不断靠近的手,总是害怕的一次次缩回,只是手背贴手背,他已经紧张到心脏颤抖。而27岁的他,有了横冲直撞的勇气,他没有一刻的犹豫,握住了她的手。
车里正在哼唱的那句歌词,被无限的扩大。
“耳朵里我听到了心跳的节奏
星星在闪烁……”
周晚下意识想收回手,可发现许博洲握得很紧,动弹不得,她心慌的喊了一声:“许博洲,松手,我要开车。”
许博洲笑了笑,然后转过了头。
想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但周晚还是分了心,等红绿灯时,被后面的车按了几次喇叭才回过神来。
慌慌张张里,她提起了一个话题:“当时你为什么不说是宋存打了你?要骗我说是有人想虐待立夏?”
好像她认为,只要说点话,就能化解刚刚握手的紧张。
许博洲只淡淡的反问:“我说三好学生宋存打我,你会信吗?”
周晚沉默了,她想了一下,以当时的情况看,她确实不会相信宋存会做出这种事。
“而且,”许博洲扭过头注视着周晚,把话说完:“当时宋存喜欢你,属于你的私事,我没权管,我两次不过脑的警告他,事后我都有点后悔,觉得这么做很不妥。”
周晚眯起眼皱着眉去看他:“你知道吗?我现在都不敢相信你说的话了。”
“为什么?”他挑着眉笑了笑。
“就是……”一想到那些话说出来只会让他有机可趁,她索性放弃了:“算了,没事。”
许博洲就是故意逗逗周晚,她想说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我到了,你在这下吧,不用和我去车库了。”周晚将车停到了公寓对面的路边。
解开安全带后,许博洲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摸了摸淤青的脸颊,皱起眉头,一脸疼痛的表情。
“怎么了?”周晚有点紧张。
许博洲按着脸,咬了咬牙说:“宋存下手还挺狠。”
顾不上那么多,周晚解开安全带就朝他凑了过去,扒开他的手指,朝淤青的位置轻轻呼了呼气,小时候她受伤时,姜姨总这样吹一吹,她就不疼了。
“还疼吗?”她抬起眼。
全情的注视着那双含着水的眼眸,许博洲不自觉地深陷,轻轻笑:“你知道吗?你很容易让男人心动。”
周晚立刻避开他的目光,车里的光很暗,但也能看清她泛红的脸。
刚转过去,周晚的下巴忽然被许博洲掰住,他的眼神变得比刚刚更灼热,他俯下身,慢慢地朝她靠近,车窗外的光在他们身上交织浮动,距离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闭紧眼,闪躲,眼皮颤抖得厉害。
忽然,他唇中的热气拂过她的鼻尖,只说了一句“晚安。”
周晚睁开眼,看到许博洲已经下了车,可扑腾颤动的心恢复平静的那一刻,又有一点点空。
“赶紧走。”她嘀咕了一句,然后准备重新启动车。
突然车窗被叩响。
周晚按下车窗:“怎么了?还有事吗?”
许博洲指着只降下了一半的车窗,命令她:“全部摇下来。”
“干嘛啊?”周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按要求照做了。
车窗慢慢往下降,她的手指还按在车窗调节键上时,一双手突然捧住了她的脸,猝不及防的吻,由浅入深,缠绵吮吸,她快被吻到喘不过气,脸颊涨红。
周晚推开许博洲,双手撑在她的胸膛上:“你在做什么?”
许博洲扣住她的手腕,笑:“不想让你失望。”她的呼吸滞住。
两人的目光紧紧交织,许博洲没有给周晚逃避的机会,盯着她的双眼说:“以后不要逃避,想要就说出来,好好重新认识我,或许你会发现,我也不差的。”
他眼里的情意更深邃了一些,轻声说,“喜欢你,我是认真的,我也期待,你会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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