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许博洲和周晚一起进了别墅。
在车里缠绵了几次,她显然已经精疲力尽,他也没舍得再折腾她,抱她进了浴缸,边哼歌边帮她擦拭身体,氤氲的水汽像升腾起了梦幻泡泡,连对视都温柔得不像话。
第二天是周晚先醒的,她发现许博洲竟搂了自己一整夜,那只结实的手臂即便被枕麻了,也没松开过。她笑了笑,然后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像只软绵绵的小猫,扑进的宽敞怀抱里是满满的安全感。
好像只要和他睡在一起,她就不会失眠。
她很确定。
那种踏实和安稳的感觉,是自己喜欢且想要依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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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两人睡到了中午才醒。
原本许博洲打算亲自下厨,但周晚却毫不客气的说,怕他把自己的厨房炸了。他也索性算了,决定带她出去吃,只是刚换好衣服,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命令他立刻回家。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预感不妙。
许家在香港的别墅如同藏匿在半山间的小庄园,这是许博洲爷爷许义城发家后大手笔购入的豪宅,年寿已高的他,与妻子在这里颐养天年。
许博洲没想让周晚跟过来,但周晚执意想见见他的家人。
他们一同进的门,刚走进大厅,就被沙发上一束束炽热的目光注视。
坐在正中央的是许义城,旁边是他的大儿子许庭桉,再旁边是许家的长辈们,所有人在许老面前都绷着神经,毕竟都知道他的性格强势专治。
“爷爷奶奶,二叔、二姑,下午好。”许博洲礼貌的问候各位长辈,然后也向一旁的哥哥和大嫂打了声招呼,唯独落下了亲爹。
许义城看见了周家千金,他主动问候:“周晚,好久不见啊。”
周晚向前鞠躬,然后将一份礼物放在了茶几上:“小爷爷小奶奶,好久不见,我一直都很忙,没能过来看你们,很抱歉,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会喜欢。”
之所以她会这样称呼,是因为他们两家关系要好,自己的爷爷奶奶比许博洲的爷爷奶奶年龄要大,所以小时候她总喜欢在前面加一个“小”字。而礼物是她让助理去金店购买的,毕竟是不请自来,更不能空手上门。
许义城很喜欢周家的孙女,长得漂亮,性格温婉聪慧,工作上还能干,他不止一次和老周说过想抢晚晚做自己的孙女。他很喜欢这份礼物,可收下后,他的脸色骤变,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孙子,开门见山的说:“明天就辞职,回来帮你哥哥。”
他最喜欢的是长孙许博声,最头疼的是幼孙许博洲,倒不是偏心,而是阿声每一件事都做得如他的意,而阿洲则太不服管教。
许博洲不难猜到爷爷召唤自己回来的原因,关于这件事,他们在过去就不止一次有过纷争,虽然每一次看上去都是他赢了,但其实这个大家庭里,除了哥哥,没有人真心支持自己的理想。
他低着头,即便内心在呼啸,但也没有张口反驳。
周晚也没资格为他发声。
见这个孙子还是死性不改,许义城的火窜上了胸膛:“你这是什么表情?还在和我犟?那时候你小,做做飞行员的梦,我理解,所以同意你去读飞行专业,让你去航空公司工作,但是你二十七了,也飞了这么多年,现在自家的企业需要你帮忙,是不是应该收心回来帮帮你的父亲和哥哥呢?”
许博洲依旧沉默不语,但双手渐渐攥紧。
许庭桉忍着怒提醒道:“阿洲,回答你爷爷。”
垂着颈,许博洲盯着地板屏了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失去说话的分寸,然后再抬起头,看向许义城:“爷爷,我很喜欢做飞行员,从来没有想过离职,希望您可以继续支持我的理想。”
“许博洲!”见父亲动怒,许庭桉立刻警告许博洲:“好好和爷爷说话。”
许博洲胸口的呼吸急促起来,可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挺直了背脊,坦然的告诉每一个人:“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听话的儿子、孙子,作为许家的一份子,不能在家族生意里有所作为,是我不孝,但无论何时,让我作出选择,我依旧会坚定不移的选择梦想,选择做一名飞行员。”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许博洲的理想,周晚永远都站在他这边,那些为了成为飞行员而付出的努力,她历历在目,那些挥洒在骄阳下的汗珠,是少年对理想最纯粹与炙热的追求。
她犹豫左右后,还是选择为他说话:“小爷爷,年初的时候,父亲将星荣航空交给了我,在我为了内部换血而一筹莫展的时候,是许博洲的加入,给了我前行的动力,我很感激他。”
“我知道小爷爷对他有很高的期许,但是或许每个人擅长的领域真的有所不同,就像博声哥更擅长做生意,我好多次都感慨,小爷爷和许叔叔怎么能把他教得这么厉害,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斜对面的许博声和周晚对上了目光,笑了笑。
听到自己的长孙被夸,许义城也笑了。
回过头,周晚继续说:“但是许博洲呢,他好像更适合做飞行员。您知道吗?当时助理把他履历给我的时候,我看到一行行出色的成绩,作为他的朋友,我真的感到很骄傲。”
许博洲侧头注视着她,嘴角勾起了弧度。
“哦,是吗?”或许是周晚讲话又温柔又有感染力,许义城也不自觉被带入了进去:“一个飞行员而已,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当然啦。”周晚笑:“能成为飞行员并不简单,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更不简单。”
许义城的气莫名的消下去了一半。
借着周晚的话,蒋听书起身坐到了许老身边,眼睛看向许博洲说:“爷爷,我最近不是在写一本关于飞行员的书吗?我采访了十位不同国家的飞行员。”
“嗯,然后呢?”
蒋听书一脸崇拜状:“我以前也觉得飞行员没多了不起,但是自从我了解过后,我觉得他们太厉害了,不仅需要丰富的知识储备量,还需要很过硬的身体素质,各个壮志凌云又有血有肉。”
她故意叹了口气:“要是能重新选择,我也找个飞行员谈恋爱。”
长孙的婚姻是许义城一手牵的线,他太喜欢这个时而知书达理时而鬼灵精怪的蒋家小女儿,他拍了拍蒋听书的手背:“飞行员真这么厉害?”
“真的。”蒋听书频频点头。
他似乎被这两个温温柔柔的晚辈带跑了思想,也没再逼迫许博洲,大厅的气氛都跟着轻松了许多。
许博声也起身,示意许博洲走过来,两人一起给爷爷奶奶敬茶,说话的是许博声:“爷爷,我就这样一个弟弟,只要他高兴,除了违法乱纪的事,他做什么都可以,家里的生意,他不想碰就不碰,我一个人可以应付得了。”
许义城只是哼了哼,便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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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听书带着许老先去了书房。
许博声跟上楼前,被许博洲叫住,兄弟俩站在楼梯口,静静对视了几秒,无声胜有声。很多话在心里呼之欲出,但许博洲最后只饱含感激的说出了那句:“谢谢你,哥。”
和从前一样,许博声只用微笑和拥抱回应了他。
许博洲又一次在保护里,获得了自由。
可他的心底却高兴不起来,格外沉重。
午后的天蓝得刺眼,周晚陪着许博洲坐到了花园的亭子里,听着蝉鸣,任由斑驳的光影洒在他们的身间,拉长的身影靠得很紧。
她听见他说了一声,“谢谢”。
她笑了笑说:“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真的很棒。”
许博洲揽住了周晚,让她靠着自己的肩。
脑袋依在他的肩头,周晚感知他低落的情绪,问了问:“小爷爷没有再逼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呢?”
说完,她还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像卸了力,许博洲重重沉了一口气,说:“因为,我想起了大学毕业第一年,在这里发生的一件事。”
“什么事?”周晚很好奇。
“你想听吗?”
“嗯,当然。”
耳边的蝉鸣声在回忆里慢慢减弱。
那是香港的秋天,许博洲准备从空军飞行员转民航飞行员,当时的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但被爷爷一声令下,召回家中。和今天一样,沙发上坐满了长辈,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凌厉无比。
他耳边充斥着最多的话就是——“能不能给家里人长点脸啊。”
但和今天不同的是,哥哥许博声将爷爷带进了一楼的书房,想要冲进书房的他,被哥哥拦在门外,他只好隔着门听。
随后,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执。
“博声,你不要再替你弟弟说话,他只要乖乖听话,我甚至可以给他一家航空公司,但是我不允许我许义城的孙子给别人打工。”
“爷爷,您先消消气,阿洲他……”
“你那些话,我耳朵都听到生茧了。”
“但那是我的心底话。”
隔着门缝,许博洲听见哥哥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爷爷,阿洲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受了很多罪,作为哥哥,我只希望他能像别的小孩一样健康成长。小学的时候,他和我说,他想做飞行员,我很开心他能有如此远大的志向,但我也提醒他,他的身体不适合做飞行员。”
长呼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他继续说:“我以为阿洲只是一时兴起,但没想到,他不是说说而已,为了成为飞行员,他每天锻炼,强身健体,克服障碍,有一天,他锻炼到满头大汗的回家,跟我说,‘哥哥,我今天看到一架飞机从我头顶飞过,我第一次觉得,我好像伸手就可以碰到它’,兄弟连心,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我,他离理想又近了一步。”
许博声双手背在身后,又将腰挺直了一些,似乎是想让自己的肩膀看上去能更宽阔更强壮一些,他一字一字的对爷爷说:“阿洲的快乐比我的快乐更重要,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为他做任何事,我都不觉得是牺牲,你和父亲可以将压力都抛给我,我的肩膀可以扛。”
许义城当时气急攻心:“扛?你怎么扛?”
“怎样都可以。”许博声咬字用力。
许义城手臂一挥,指向窗外烈日当空的院子:“好,那你站到院子里去,我不让你进来,你就一直站下去。”
许博声没有半秒犹豫,点头后,大步走向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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