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平常的一个夜晚,方与泽在收到许博洲的邀约后,按照他给的地址,来到了这家位于学校门外叫“eagleroo”的台球室,亮着霓虹灯的招牌很晃眼。
沿着楼梯往下走,他推开了门,封闭的屋子里一团燥热,他欣赏不来的英文歌震得耳朵疼,还有令他反感的烟味。
“为什么约我来这种地方?”六、七张台球桌都是空的,方与泽只看到了许博洲一个人在挥杆打球,光是闻见里面的味道,他就皱起了眉,他向来讨厌这种乌烟瘴气的场所。
嘭一声,挥动的球杆精准将球击中入袋。
许博洲直起身,没看人,抹了抹巧粉,毫不客气的说:“就是为了恶心你。”
方与泽一怔。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许博洲见面的情景。
大二的暑期,他和几个中国留学生去了华人开的ktv,周晚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时,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大高个,穿着一身黑,斜挎的运动包甩在背后,取下棒球帽时,女生们都疯了。
周晚简单介绍了一句:“他是我的好朋友,glen,许博洲,在新南威尔士读书,未来的飞行员。”
一听到飞行员,几个女生眼睛立刻放光,毕竟谁能招架得住制服诱惑和职业滤镜。
瞬间,方与泽和另一个男生沦为了背景板。
许博洲并没有刻意趁机在女生面前耍帅开屏,而是低调的坐在一角,一首歌都没唱。
但反而在女生眼里,这样的他更有魅力,就是拧水瓶、喝水的动作,都能把她们迷得晕头转向。
方与泽一连唱了叁首那首歌,都无人在意。
他很不爽,扔了话筒就去了洗手间,不料,许博洲跟在后头进来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交锋。
方与泽察觉到许博洲似乎并不是来上洗手间的,而是冲自己而来,果不其然,他洗手时,听见许博洲对自己说话。
“你刚刚在偷拍周晚?”
他手在水流中一抖,心很虚。
许博洲转过身哼道:“喜欢她?”
方与泽迅速扯了两张纸巾,低头擦拭:“关你什么事?”
周晚莫名其妙突然带了一个所谓的男性好友,风头被抢光,他越想越不爽,扔了纸就朝门口走,但被许博洲堵住了去路,他的身型偏瘦,光是在体型上,就输给了许博洲。
“你要做什么?”方与泽眼神凌厉起来。
许博洲双臂抱在胸前,笑了笑:“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话音落下的那刻,他脸色一变,眉心收拢,狠狠盯住了方与泽:“都是男人,我一眼就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你喜欢周晚,就请你正大光明的追求她,不要玩这些猥琐的花样。”
不喜欢被人教育,尤其对方还是自己反感的人,方与泽露出了獠牙,和友人面前的模样完全不同:“你算老几,你只是周晚的朋友而已,别管太宽。”他挑衅的笑:“哦,还有,你在澳洲,我和周晚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我们天天见面,你能拿我怎样?”
“让开。”他朝许博洲低吼。
许博洲却随手拎起了方与泽的衣领,揪得紧,一字一句的对他放狠话:“我告诉你,如果被我知道你欺负周晚,我能立刻从澳洲飞来波士顿揍你。”
方与泽眼里尽是轻蔑。
一个南半球,一个北半球,他就算真把周晚怎么着了,这个叫许博洲的,还真能为了一个女人,不远万里的跑来教训自己一顿?
他根本不信。
“啊——”台球室里传来男人疼痛的叫喊。
是方与泽被许博洲一脚踹到跪地,现实给了他回忆一记重拳,此时的他跪在地上,腿疼到站不起来。
他听见背后的男人在笑:“揍晚了,所以加倍用了点力,不好意思。”
方与泽撑着腿想站起来,却又被许博洲踹去了一脚,他咬着牙吼:“你信不信我告你,告到你身败名裂。”
许博洲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你小学生啊?还告状?你告谁?我的顶头上司是周晚,她是我老婆,你看她是帮我,还是顺便把你解雇了。”
方与泽气到面目狰狞。
突然,台球室里音响音量被调高。
他感受到有人走来,不是一个,是好几个,他猛地抬起头,见到了两个脸熟的男人,还有一个戴着奥特曼面具的男人。
纪燕均挽起袖子,就朝方与泽毫不客气的踹了一脚,学起许博洲的语气:“不好意思啊,我和 glen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你欺负他的老婆,也就相当于欺负我老、婆……”
不对,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他尴尬的一笑而过,然后揪起方与泽的衣领:“总之,许博洲揍你,我也得揍你,帮兄弟揍人,没什么道理,你想告他,也顺便把我告了。”
这一脚也不轻,方与泽疼得呼吸难受。
他像是被围困住待人屠宰的羊,无处可逃。
“许博洲,要是想替周晚教训我,这几脚也该够了吧。”他撑着腿,困难的站了起来。
许博洲靠在台球桌边,捞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隔着烟雾,盯着眼前的“屠宰场”,没有说话,冷冰冰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场还没有结束的戏。
戴着奥特曼面具的男人拍了拍方与泽肩膀。
方与泽吓了一跳,问:“你是谁?你干什么?”
男人没打人,命令他:“把双手举起来。”
方与泽没做。
男人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做,他指着方与泽下面说:“哦,我忘了,你得先脱裤子再举手。”
“这是犯法的。”方与泽警告面具男。
男人隔着面具笑:“你还挺有法律意识的嘛,没关系,犯法也是奥特曼犯法。”
“……”
纪燕均口渴,拧开一瓶矿泉水,站到了许博洲身边,一起看戏。
许博洲斜着脑袋问:“崔斯杰搞什么?”
纪燕均叹了口气:“他说他是当红炸子鸡,绝对不能被人看到脸,所以就戴了面具,由于来不及现买了,他就拿了你高中落在他家里的奥特曼。”
“……”许博洲无话可说。
见方与泽迟迟不照做,崔斯杰烦了,吩咐旁边干站着的卫也:“你帮他脱。”
没打过架的卫也,都吓懵了,直摇头。
来之前,纪燕均说是带他来实验中学吃炸鸡,根本没想过是要来打架做帮凶。
“算了算了,一看你就没动过手。”崔斯杰干脆自己上手,扒下了方与泽的裤子,在看到内裤里的小东东后,他又替方与泽穿好了裤子,抱歉的笑了笑:“想过没什么看头,但是没想到长得这么抽象。”
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方与泽忍无可忍,他拿起球杆对准许博洲就挥了过去。许博洲反应很快,只不过在防卫的时候,手背被烟灰烫伤。
两人紧紧握住球杆,用眼神在对峙。
忽然,方与泽再次跪倒在地,这次打他的是卫也。
卫也知道老板在大学被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欺负,他越想越气,下意识给了方与泽一脚。本来只想踢一脚就罢休,但是他又想起了方与泽出卖公司的事,又给了一脚,最后干脆坐在方与泽身上,一拳一拳的挥。
五分钟后,台球室的门被推开。
许博洲将被揍得浑身淤青的方与泽推了出去。
方与泽踉跄跑走。
崔斯杰摘下了不透气的面具,勾着纪燕均的肩悠哉的走了出来:“好久没打架了,舒展舒展筋骨还挺爽。”
纪燕均抽着烟笑。
跟在最后面出来的卫也,魂不守舍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刚刚不理智的行为,他就想扇自己:“我打人了,我该不会坐牢吧?”
崔斯杰故意吓唬他:“嗯?你快把人嘴都揍歪了,起码蹲两年吧。”
人在高度紧绷的时候,大脑会一片空白,卫也全然忘了法律常识:“不是吧……”
这时,许博洲走到了他身边,揽着他,也故意使坏:“别害怕,我在公安局认识人,也认识厉害的律师,至少可以让你少蹲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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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吓跑了周晚身边这位助理,许博洲好不容易得到的名分,可能会立刻被撤回,所以晚上,他带卫也去吃了一顿大餐,作为弥补。
四个大男人从餐厅走出来时,已经是夜里12点。
许博洲本来是想回家,但突然很想见周晚,于是他故意没有打招呼,想看看她是不是也在家里想自己。到周晚家门口时,已经快1点了,他按开密码,推开门往里走,脚步很轻。
只是闻到了她的气息,他的脑子就变得不正经。
在想一会儿该用什么姿势和她缠绵。
不过,卧房里没有人。
许博洲猜,周晚应该是在猫房里。
走到另一头,他推开了猫房的门,果然看见了睡在地板上的周晚,身上的被子被踢开,好像做了什么噩梦,身子蜷缩成一团,肩膀在抖,用哭腔说梦话。
他侧身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进了怀里。
感觉被人抱住,周晚忽然睁开了眼,熟悉的气息是她的安全感,只想用力钻进他的怀抱里。
“你怎么来了?”她闷在许博洲的胸膛里。
许博洲轻轻抚着她的背:“感觉你想我了。”
周晚用膝盖顶了顶他:“你真不要脸。”
许博洲一手包住了她的膝盖,垂眸,笑得有些轻佻:“别乱顶,顶错地方了,有你后悔的。”
“……”她脸一红,乖乖收回了腿。
屋子里很安静,叁只小猫都睡着了。
许博洲像哄小孩一样哄周晚入睡,不知是不是刚做过一场噩梦,她有点睡不着了,他摸自己脸时,她看到了他被烫红的手背。
“你怎么了?”她紧张起来,握着他的手问:“被什么烫到了吗?”
做这件事,许博洲就没想隐瞒周晚,他老实交代:“我今天去揍了方与泽一顿。”
周晚惊讶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他以为她会责怪自己,却没想到她只是平静的关心他:“除了手背,还有哪里受伤了吗?许博洲,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跟方与泽打架还受伤?”
两人望着彼此笑了笑,然后许博洲又一次把周晚拥进怀里,委屈的告状:“是他耍诈,趁我抽烟的时候,拿台球杆打我。”
周晚很配合,轻轻摸他的后脑,哄着他:“好了好了,你很棒,还知道为女朋友出头。”
他不要脸起来:“我可是天下第一好老公。”
“现在还是男朋友。”她纠正。
“是老公。”
“男朋友。”
“老公。”
……
许博洲只要幼稚起来,周晚通常没办法,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有一种他是弟弟的实感。
八月底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已不觉得湿热,舒服了许多。
许博洲将下巴磕在周晚的头顶,再想起过去的事,心底也会酸涩,他轻声说去:“你知道吗?其实大学那会儿,我知道你和方与泽走得越来越近,我也很忙,还真做不到老跑波士顿,所以我做好了你们在一起的准备。”
周晚却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方与泽在一起。”
他笑:“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才这么说的吧。”
“不是,”她很肯定,“我一直只把方与泽当朋友,没有动心过。”
听到满意的答案,许博洲内心是止不住的兴奋,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我呢?”
半夜醒来,周晚脑袋有点沉:“什么你呢?”
“你和我做朋友那么多年,有没有对我动心?”
每一次提到这个问题,周晚都会沉默。
许博洲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乱动,甚至直接伸进了她的睡裙里:“叁次了,你都给不了答案。”
“太久了,我都忘了。”她打马虎眼。
“哦,那我让你回忆回忆。”
许博洲翻过身,直接将周晚压在身下。
虽然是猫房,里面没有其他人,但周晚还是觉得有叁双眼睛盯着自己,此时立夏被动静吵醒,喵了两声,她吓了,捶许博洲的胸:“它们看着呢,不要做这件事。”
许博洲冲立夏抬了抬下颌:“闭眼,睡觉。”
周晚也是没想到,这么幼稚的对话,立夏竟然听懂了,乖乖重新趴下,闭上了眼。
“1点多了,明天我还要开会。”
“嗯,我就做两次。”
“两次?别了,做不了。”
“做不了?”他笑得坏,用手揉了揉她的鼻头:“上次你也这么说,最后还不是抱着我求我,说,老公,我还想要一次。”
她慌乱到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别说。”
可手指却被他顺势含住,色情的要命。
猫房里的缠绵和呻/吟不知几点才彻底消失。
第二天他们同时被闹钟叫醒,许博洲去浴室洗澡,周晚在梳妆打扮,一会儿有个很重要的集团会议,她必须状态在线,就是这双腿稍微动动都酸累。
嗡嗡嗡,手机在桌角震。
周晚没有随意接男朋友手机的习惯,刚好,许博洲从浴室里走出来,她指着手机说,“有电话。”
下半身裹着浴巾,头发和身上还滴着水珠,许博洲便说:“我不方便接,你帮我接就行。”
他清清白白,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于是周晚拿起了手机,见到来电的人名是“cecilia”,她心一颤,在她的印象里,许博洲和这个女人关系非常好,之前时不时听见他们愉快的煲电话粥。
想了想,她按下了接听键。
但意外的是,那头不是年轻女人的声音,有些苍老,应该是老人。
cecilia:“glen啊,我最近学会了做红烧肉,几个老太太吃了都说好,你什么时候飞悉尼啊,想你了,过来看看我,顺便啊,我们聊聊晚晚,你们这对小情侣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是不是缠缠绵绵到天明啊。”
“……”周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更想不到他们会认识,她惊讶到喊了一声:“姨奶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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