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目光不由自主追着沈见清。
等再有反应,已经是从酒吧出来,跟了她长一段路,像个鬼祟的变态,而只穿着和深冬很不相称的长款大衣的沈见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自顾闲步,走得缓慢悠然。
走到街角拐弯,秦越的视线被迫终止。
她走在凛冽的寒风里,听见理智苦口婆心地劝导,“适可而止。”
秦越站定。
空荡荡的街头大雪纷飞。
太冷了。
秦越裹紧羽绒服,已经开始发麻的脚尖磕了磕地面。
她记得,拐过弯,再往前走一两百米就是地铁站,可以直达她的住处。
她就是回家,没跟着谁。
她……
“果然跟上来了。”女人戏谑的声音从拐角另一面传来。
秦越呛了口风,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一连咳了好几声。
终于缓过劲来,秦越抬头看着两手环胸,懒洋洋靠在墙边的沈见清说:“我……”
“你是不是想睡我?”沈见清打断,声音清清淡淡的,内容却劲爆火辣。
秦越立刻意识到,沈见清把她和酒吧里的那个男人归为一类人了。
这不怪沈见清,从她跟上来那秒开始,沈见清就有资格用任何一种带着羞辱的语言审判她。
现在她只问是不是想睡她,实在客气。
那么,她真的想睡她吗?
“你肯定说想了。”关向晨躺在凉席上,迷迷糊糊地说。
秦越的思绪从深冬街头回到现实,听着窗外急促的雨声说:“嗯。”
她当时只回了沈见清一个字——是,就被沈见清带回家,和她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一起徘徊探索,一起蹙眉低吟,一起享受了生命里的第一次抽搐颤抖。
可能第一次的契合总让人印象深刻。
两个月后,沈见清在学校旁边的饭馆请学生吃饭。
猝不及防看到秦越那秒,她从容的神态明显有一瞬凝滞。
秦越以为她在忌讳那晚的交集,遂主动上了二楼,不想她却避开所有人找过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秦越。”
“我叫沈见清。”
“你好。找我有事?”
“嗯,有句话问你。”
“什么话?”
“你,还想睡我吗?”
往后近三年,她们的关系规律又单一:不忙的情况下,每周五见一面,睡一觉,然后各归各位,互不打扰。
今天在312里的相处是次绝无仅有例外。
这次例外让她看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沈见清。
在之前普遍无差的无数次相处中,沈见清始终像水,懒怠散漫,甚至有些不拘小节,衣服洗了不晾,脱了不挂,这样的她,一旦激荡起来自然热情奔放。
这是秦越熟悉的沈见清。
今天在学校,在沈见清的领地,她受学生喜爱,受同事信赖;她能表现得像大家普遍认为的教师一样眉头深锁,专注地分析问题,也能叛逆得衣领大开,靠在车尾放纵抽烟。
这是秦越陌生的沈见清。
以后可能会一直陌生下去,直到,她们这段关系结束。
“阿越……”关向晨躺在凉席上,困倦地叫了秦越一声,很久没有说话。
秦越以为她睡着了,也打算清空脑子入眠,关向晨却忽然内疚地说了句,“对不起。”
秦越睁眼,“什么对不起?”
关向晨蜷缩着身体,声音含混,“我是同性恋,还老不在你面前收敛,我把你带偏了。”
秦越平静的心底泛起涟漪。
关于同性恋,她的确是在认识关向晨之后才知道的,但,她会在沈见清离开之后跟上去……
秦越生理性吞咽的时候发现喉咙有些痛,这是感冒的前兆,她不得不立即停止思考,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天一亮,她中规中矩的生活还要继续。
隔天五点半,上早班的秦越准时起床洗漱、做早餐,厨房里滋滋啦啦的油煎声呼唤着徐徐清晨。
本来要睡到十二点的关向晨经不住美食诱惑,提前爬起来坐在桌边,等着被秦越投喂。
慢半拍想起昨晚聊的那些话,关向晨站在厨房门边,内疚地说:“越儿啊,对不起。你知道我这人,浪惯了,做事没什么分寸……”
“向晨。”
“你别说话,我正检讨呢。”关向晨接住秦越递过来的豆浆,垂头丧气地说:“我要知道你这么容易弯,肯定不让你看到我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你怪我吧,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还。”
秦越熟练地炸着油条,被油烟机打散的声音里带着点笑,“一天不吃肉就急眼的牛马我可能养不起。”
关向晨气得张牙舞爪,“唉!你怎么这样!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认错好吗!你竟然还开我玩笑!”
秦越将油条装盘,端出来放在桌上,郑重道:“向晨,弯不弯是我自己的意愿,和你,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真的?”关向晨将信将疑,“你真一点没被我影响?”
秦越说:“没有。”
“那就好。”关向晨如释重负地咬了一大口油条,很快又眯起眼问:“所以你是真对那位老师见色起意,才活生生把自己掰弯的喽?我知道她声音好听,那长得咋样?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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