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日头偏中。辞辞放下书,紧着去厨房做事。
茶叶熏鸡,需用瓜片。鲜菱角汤,温和滋补。松仁玉米,入口清甜。田螺酿肉,软炸芋条,竹筒蒸饭……今日种种,皆合时令。
午食送到鸣琴堂,安排好府上晚间拜月事宜,辞辞便收拾东西回家一趟。出发前,她牢牢记着赵家伯母的话,去前院寻了赵俊生一并回,却被人告知赵班头早一步走了。
是有什么急事吗?辞辞压下心头的疑问。
长街上比往日更添热闹,人们脸上洋溢着过节的松快。今夜宵禁解除,想必更加自在。
花枝巷。家家户户忙忙碌碌,节氛浓重。
赵家伯母一早便守在门口,翘首盼着,见到她来,顿时喜上眉梢。不免又有愠色:“俊生那小子越大越不知事,我已经骂过他了。往后他若是再不等你,便不叫他回来了……”
“俊生哥想必是有急事。”辞辞道。
“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一回家便又往外跑,总在家里待不住,这可如何是好。”赵家伯母抱怨。
“想必是衙门里的事。今天过节,外头难免乱些。”辞辞赶紧宽慰她。赵家伯母拍拍她的手,开怀道:“要我说,还是女孩儿贴心。”
天气晴好,院子里铺晒着柿干,每个上头都已起了层浅浅的白霜,这是柿子内里的糖分出来了。
辞辞进了门,在赵家喝了杯茶,便回了自己家。家中这般干净整洁,想必是因为自己今日回来,赵家才来打扫过的。辞辞心头一暖,找出针线,坐在窗下对着太阳缝补衣裳。
需要补的是前天被勾坏的那一身蓝。
路上经过裁缝铺子时买了竹叶花样,现下用同色的丝线密密地缝上去,对上去大小居然也适合。不凑近看,便看不出破绽。
定好补子,辞辞拿剪刀裁了线,顺手绕了一匝,衣裳叠好收进箱笼。她走出来,看着天色收了柿饼,又去赵家的厨下做帮手。
赵家伯母正在厨房里炖鱼头,脏活累活不舍得叫她沾手,偏又拗不过她,只得叫她帮忙剥蒜。一剥剥一大碗,随时取用才方便。
辞辞常年在“食”这一行讨生计,麻利得很。
赵家伯母越看她越满意,捞出鱼头,噼里啪啦浇上热油,热油里裹着辛香的姜蒜和青红椒:“今天可都是辞辞爱吃的,晚上可不许少吃。”
她敛着眉:“你也太瘦了。”
辞辞笑着应她,一面又去收拾螃蟹,预备上锅蒸。厨房里各种食材的香气交织。做八宝鸭的时候,外间起了一阵敲门声。扫院子的赵家伯父去开门。
“也不知是谁来了。”赵家伯母嘀咕着,眼见锅里的水滚开了,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辞辞代替她出来看过,见到来人,扭头朝门里:“伯母,是俊生哥回来了。”
赵俊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紫衣的姑娘。紫衣姑娘落落大方,模样水灵,拿红绒绳绑着头发,该是比从前的翠儿大一点,才刚及笄。
辞辞看着锅。赵家伯母欣喜地走出来,目光在外来的姑娘身上停了停,讶道:“这是?”
赵俊生毫不避讳地牵出姑娘:“爹,娘,这是秋云。”
“东穿巷葛师傅家的。”他看着父母的脸色,补充道。秋云姑娘半点不怯场,上前打招呼:“秋云见过伯父伯母。”
赵家伯父伯母对视一眼,面上惊疑不定,只能先点点头。
辞辞耳力好,将外间的动静听得清楚清楚。总算知道为什么她瞧着小姑娘眼熟了。她常年跟东穿巷做模子的葛师傅打交道,见过他家的女孩儿几次。这应该是葛家的二女儿。
赵俊生趁着今日带她来面见父母,出于什么意思不必人猜。
秋云姑娘性格外向,又被教养得极有眼力劲儿,纵使今天来得突兀,赵家伯父伯母也对她说不出重话来。哪怕她是来打破二老原本的合计的。
“姑娘先坐一坐吧。”赵家伯母扭头收了笑脸,冲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赵俊生会意,跟着母亲走到一边。太阳含羞半露,乌云白云同处一片天空。天色有些阴沉。
“辞辞姐姐好呀。我来帮你。”葛家二姑娘径自走进厨房,四下里环顾,找她能够帮忙的地方。
“葛家二娘好呀。”辞辞正剥着石榴,抬起头对她笑了笑。“你是第一次登门,怎么能麻烦你呢。”
“不麻烦不麻烦。一回生两回熟,早晚做得一家人。”葛秋云冲她眨眨眼睛。
辞辞笑笑,接受了这个明示。
锅热腾腾地往上扑白气,螃蟹成了,辞辞便去起锅,叫她剥石榴。
赵家伯母再回来厨房,眼睛有些红,不待辞辞问,她便说是外间刮风迷的。
一旁的葛家二娘将血红石榴籽一粒一粒捋在白瓷碗中,关切道:“伯母闭上眼睛咳一声,咳一声就不觉得迷了。”
赵家伯母对她笑笑,咳嗽一声:“多谢姑娘,这法子真管用。”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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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补前天的。昨天的下午更。
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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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辞原以为这样的天气会下雨,结果并没有。秋后开始昼短夜长,天黑得一日比一日早,往后一日比一日冷。
太阳落山,薄夜升起。圆月朦朦胧胧地挂在树梢上。厨房里,辞辞麻利地将西瓜切成匀称的几瓣,和洗过的葡萄梨子莲蓬等摆在一处,糕点另外放一盘,除此之外,满桌的饭菜也要先祭过月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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