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风雪更甚。风雪呼啸而过,县衙内飞出一支冷箭,正中这人的咽喉。这人瞪着眼睛直直栽倒,又被受惊的马蹄踩了个稀烂。
刹那间,无数箭雨扑腾落下,命中与惨叫之声绵延不绝。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即刻投降者!死罪可免!”
箭雨声中,这几声传的无比清晰。
生死关头,如何抉择?远客纷纷卸甲。
……
天亮之后,城里纷乱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陈家村也恢复了难得可贵的宁静。大雪纷纷扬扬,掩盖一切痕迹。
辞辞不肯出门,躲在厨房里做吃食。
叶大人跨进门,自顾自道:“下雪了。厨房暖和。”
而在千里之外的辰州府。
晨起知府衙门大开,远道而来的钦差传旨,以勾结邪_教和戎人,贪墨等罪当场赐死了知府、经历等六人。
在场有做过京官的,战战兢兢望过去,这名钦差竟是当朝太子的伴读方庭之。圣旨上说,由他暂代辰州知府。
西南三关的大后方自此趋于稳固。
傍晚时候雪停,十一回来禀告:“属下循着踪迹追到李文元落脚的地方,他死了。被人勒死的。”
李文元,便是张士才的前任李知县。
叶徊听罢,沉默片刻,末了狠狠将手中快要化掉的雪球丢出去:“传信京里的人,将那沈余给我看好了。”
沈余曾利用项天衡折损李文元的手下,之后李文元制造稳婆灭门案作为回击,借赵吴氏之口向官府露出十六年前沈清荷生子一事。他何以笃定此事会对远在京城的沈余造成冲击?
十六年前,沈余五岁……
如今李文元死了,与青檀教相关的人便只剩下了前掌教沈余。若要了解当年的一些事情,便只能从沈余身上下手。
兜兜转转,此人竟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叶徊顺着雪地上坑坑洼洼的脚印望过去,不远处,辞辞正踮着脚在枝头够什么东西。
他沿着她的脚印走过去,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在做什么?”他忽然出声,辞辞吓了一跳,手里的罐子险些滑出去,幸而拿稳了。
“收集雪水呢。”她道。
叶徊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耳垂:“收集雪水做什么?”
辞辞抱着罐子站稳:“俊生哥他们的手脚都冻伤了,拿雪水烧开洗过能缓解一些……”
叶徊冷哼一声:“我们该回去了,没时间烧水了。”
辞辞应了,果真将那罐子撇下了。
雪水又不是稀罕物儿,遍地都是,她走时去嘱咐一声,叫俊生哥自己收吧。
一行人完好无损地从陈家村走出来。附近的村民赶来远远地看着,至此再不提放火烧村的事。
连日来作祟的瘟疫之说,迅速不攻自破。
上官倒霉了,附会瘟疫之说落井下石的临川钱知县惶惶不可终日,只觉头顶悬一把重剑,时时忧心它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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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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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帷帘往外望, 所经之处,枝头檐上,一切都掩在重重冰雪下。
回到城里已经是深夜了。天上又飘起了琼苞玉屑, 长街还未来得及清扫出来, 给车辙轧过了, 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在这琉璃世界里十分醒目。
马车缓缓驶进县衙侧门, 下了车,辞辞知道赵家人着急俊生的事情, 便请求回家一趟, 报个平安才好。
叶徊听了,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十一。
十一会意,便说早些时候县衙已经派人给衙役们的家里报过信儿了。又道:“赵家人这些日子为此事心焦,今夜得了准信终于可以安睡, 你是好心, 但这会子去, 就是变相的打扰了。”
既然消息已经送到了, 那么天明再去也是一样的。辞辞深以为然,便不提方才所请, 和叶大人一道回了三堂, 在走廊分开,各自回去安置。
翌日晨起院子里扫雪, 有天性好玩的丫头堆了个俏皮的雪人藏在树后。辞辞被樱儿引着去看, 踩在残雪凝成的冰路上, 带着十二分的谨慎小心。
那雪人的手臂是用盛放的梅枝做的, 五官却极简陋, 是用胭脂画上去的, 因为太阳出来雪要融化,雪人的面孔便呈现出七窍流血一样的惨状。辞辞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又拿这话来逗樱儿。
樱儿听了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推她:“你如今胆量大了,居然讲出这样的笑话来,惊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信你来看……“她说着作势要掀衣袖。
辞辞为着不辩解,只好另献出狐女与少年将军的故事来哄她。
“什么破故事!将军死了,那狐女岂不是要孤独一辈子!”听完始末,樱儿更气了,抹着眼泪道,“妖精的一辈子那样长,她一定还能遇见别人吧,何必死守着一棵树……”
辞辞犹豫了一下,将叶大人编造的版本糅杂自己的一些见解说了。
“这个故事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想起这几个字就觉得甜滋滋的。”樱儿点评道,“不过那将军也太无能了,两个故事了,不是被俘虏就是中埋伏,这不是吃狐女的软饭么?”
辞辞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说起异族人,我和你说……”樱儿凑到她耳边。说的自然是前天夜里的一番惊魂。
前天夜里这城里几乎是座空城,但这是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的内容,总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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