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胤礽吴熳夫妇摇头对笑,驻足片刻,二人往街上去了,一路闲逛,瞧瞧杂耍,买些稀奇的小物件,尝尝当地的特色点心……
走了半日,累了,便寻了一茶馆坐下歇脚、听曲儿。
胤礽叫兆利与护院另开了一桌,也消遣消遣去,方问起妻子今日为何助那尤氏。
吴熳放下手中茶水,与男人讲起聊斋中所述庚娘的故事。
庚娘一家子南下逃难,路遇同为逃难者的王十八与其妻,王十八自称是扬州人,可为金家带路,于是两家人同行,路上,庚娘发现王十八老是偷看她,恐其图谋不轨,劝说丈夫勿与他同行。
可金大用见王十八为他家殷勤忙前忙后,不忍拒绝,又思王十八亦带着妻子,应是妻子多想,仍与其同行。
不想,王十八乃水寇,寻来的船夫是其同党,夜间,便将金大用及其父母打落水中,庚娘见了,镇定不惊,佯装不知,随王十八回了金陵老家,后将王十八灌醉,砍死了他,自己也投水自尽了。
但得机缘,未死。被封在棺中,几年后,有盗墓者启棺,方将她放了出来,又一番机智应对,舍财保全自身,终与落水未死且立功做了官的丈夫金大用团聚。【1】
只可惜,这一机智敏锐、临危不惧、敢手刃仇敌的义女子,终落得个与王十八妻子唐氏共侍金大用的结局。
此事,吴熳未与男人道。
胤礽察觉妻子兴致不高,想是其中还有别的事儿,遂轻摇手中的折扇,感慨道,“倒是个奇女子,怪道人美心善的大奶奶愿助她。”
吴熳听得男人夸她,轻轻摇头,平静的眸子瞧着他道,“还不定是不是助她。”
若尤庚娘真决定同他们北上入都,没了那番际遇,金大用能否出息可就成未知数了,也不知到那时,金家又会如何……
他们的出现似又动了一桩因果。
半盏茶功夫,听了两曲儿,吴熳欲叫男人回了,可见人用折扇敲着手心,似在想事情,便陪坐了会儿,待人回神,夫妻二人才相偕出了茶楼。
路上,胤礽方问妻子,“金家逃的什么难?”
他想了这半日,确实不曾见中州邸报及传来的消息中说中州有何难。
吴熳停住脚,回忆了几息,与他道,“好像是流寇。”
胤礽听了点头,只想着回去令明群发信去查查。
薄暮时分,夫妻二人回到船上。
不想,吴熳应下的尤庚娘一家且未至,倒是王官儿与小幺带了一身材颀长消瘦、面容黯淡戚苦之人来。
只听王官儿道,愿自费船资,请允许带上此人。
胤礽见此不过小事一桩,正欲点头,却听人摇头拒绝,“不必了。”
言毕,又对王官儿小幺二人拱手一拜,说道,“本见二位有难,欲助渡难关,报一饭之恩,但如今见二位伴运势极盛之人而行,难将不难,已不需吾,吾便告辞了,今日之恩,三年后必报。”
说着,就要下船。
王官儿忙拦住,劝道,“兄台居无定所,这一去,也是漫无目的四处飘零,今日得见,便是有缘,不如就同在下师徒一起到处走走,游历一番如何?”
吴熳与胤礽虽不知此人来历,但闻人开口便道他们“运势极盛”,就知其不同。
又见他离胤礽如此近,也不惧不躲,想不是狐鬼等害人之物,便也不大在意,只由王官儿自行做主,夫妻二人回船舱去了。
晚间,二人听兆利闲话说因王官儿固执纠缠,那人执拗不过,终是留下了。
胤礽好奇,便问兆利,“王先生怎识得那人的?”
他瞧着,那人不修边幅、衣衫褴褛,与王官儿的不羁落拓可大为不同,显见是个乞人模样,怎相识的?
只听兆利回道,“说是小幺先见那人呆坐街边,不言不语,也不行乞,便买了两个包子给他,又教他怎做能讨到饭,但那人两口将包子吃下后,仍是不动,小幺以为那人是个懒汉,也不欲再理,
王先生见了,当为徒弟行善积德,又买了些包子馒头予那人,便带着小幺走了,
可那人三两下吃完包子馒头,便起身跟在王先生师徒身后,王先生问他缘故,他言说王先生和小幺有难,感念这一饭之恩,他不能坐视不管。
王先生半信半疑,当即卜了卦,但卦相不明,王先生觉奇怪,又随手替那人卜了卦,谁知完全卜不出,王先生便道是遇上高人了,请了人到面摊上小坐,不想,那人将面摊上的面,全吃完方觉半饱,王先生又带人去酒楼,大食一顿才带了回来……”【2】
回来便遇上了大爷大奶奶,之后的事儿,二位主子都知晓了。
胤礽听完,与妻子对视一眼,一言断吉凶,不知此人又是何方神圣?
还有……
高人为何都喜欢乞人打扮,此人是,那喜欢在粪坑里睡觉的青帝也是。
吴熳也不知她与男人这默契到底从何而来,只一眼便知他想法,动作极快将茶碗递到他手上,“吃茶。”别说话。
否则,又不知会渎哪方神,在这水面上出意外,可不是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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