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这信是乌鸦送来的?”
师姐点头。
我想君先生果然是个世外高人,高人果然有些旁人没有的能力,厉害厉害。
又问:“那乌鸦呢?”
师姐:“捏死了。”
我望了望她,低头看信。
君卿在信上仔细描述了我莫名失踪后他与君先生如何忧心,鉴于之前我对江南的鱼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们料想即便我被山贼掳走,逃脱出来也势必去往江南,于是赶往江南,于是吃了蟹黄汤包,西湖醋鱼,在临湖的酒楼品了桂花酿,入夜笙歌管弦,丝竹入耳,美景醉人,最后嘱咐我逃脱后一定要去江南,他们在等我云云。
我没有看完,将信一把烧掉了。
师姐疑惑道:“怎么?”
我淡淡道:“无事,有人找我借钱。”
小蓝的到来令我心情大好,连整日呆在石头窝里转圈圈也不觉得无聊,还殷勤地为小蓝介绍每一处地方,顺便告诉它哪些地方千万不能去,哪些石头一踏就要被乱箭射死,介绍到一半,远远瞧见小白飞奔而来,我立刻指着他的身影对小蓝道:“瞧见这个人没有,记住了,这是个白切黑,晓得白切黑是啥么,就是……”小蓝随即被小白一把抱住脖子,还蹭了蹭:“花花,这就是魏鸢给你买的马?”
小蓝望着我,迷茫地打了个响鼻。
“这个是……”小白揪着它脑袋上那撮蓝毛端详了半晌,然后哈哈大笑,“好玩,好玩,花花,我瞧着这马很有你的神韵呀。”
“小白啊,”我指指小蓝,“你能先放开它吗……”然而话未说完,就见他翻身跃上马背,驾了一声,一人一马当着我的面哒哒远去。
我日。
“小白!”我不由有些惊慌,生怕他对小蓝做出什么事,虽说一个人也不会闲的对一匹马做出什么事,但这人是个变态,便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忖度,我一边撒腿狂追一边想,你敢把小蓝玩死我必定将你玩死。
不知跑了多远,等察觉周遭环境骤然安静,视野里早没了那一人一马的影子,我四下打量一番,发现进了一个似是园子又不像园子的地方,听见隐约水声,却瞧不见水源,庭中一棵高大的紫薇树,正是花开繁盛的时候,满园浓香扑鼻。
从花枝缝隙间露出一道敞开的石门,影影绰绰,仿佛无声地召唤我前去窥探一番。
我愣了愣,一拍大腿,娘的,又给小白这家伙算计了。饶是如此,双腿已经自觉地迈步向前。
拨开垂在眼前的花藤,门内是一间石室,确切地说是一间祭室,只有一面石壁上挂着一幅画,下方便是祭台,香炉中燃着一支香。我摸了摸祭台,处在这么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却未染上尘埃,可见常有人来打扫。
我抬头,细细端详那一幅画,这便是小白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画上是一个女人,一袭白衣,盖在肩头的披帛如白色羽毛柔顺垂下,隐约露出内里天青色夹衣,螓首微仰,玉藕似得雪臂虚虚抬起,仿佛要触碰些什么,满头青丝如瀑,直垂至脚踝处。
我瞥了一眼画中人的侧脸,觉得有些熟悉,同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捕捉不及。待挪回目光细细查看时,又越看越不知所谓,越看越陌生,越看越迷蒙,直至视野模糊,头昏脑胀,咚一声倒下。倒下时不忘艰难地骂道:“你娘的小白……”
意识醒过来,还未睁眼时,听见耳边一阵风铃的叮咚响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很快到了近前,变得清晰。
我睁开眼,发现是在师姐的书房里,她正坐在床边看一封不知什么信笺,眉心微蹙,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下敲着,我看了一阵,发觉那节奏如同催眠,差点又睡过去。
师姐发觉我醒来,收起信纸,淡淡一挑眉:“醒了?”
我爬起来,摇了摇头,感觉还有些晕,看东西也有些模糊,除此之外倒没别的什么不舒服。
圆圆从门外进来,将一碗黑乎乎的药递给我,煞有介事地叹口气:“小小姐,您可把大护法吓坏了。”
我心中紧张,问道:“我怎么了?”实则忧心是否又是毒发的征兆,虽然算算日子还未到时候,但这些天被师姐明里暗里塞了不少药,兴许毒没解还给搞得提前发作了呢?
圆圆思索片刻,随即絮絮叨叨解释一番,大概意思是我跑得太猛,蹦跶得太欢,山庄里又满是花树,这个时节花开最是繁盛,结果,就被花香熏晕了,简言之剧烈运动造成大脑短暂缺氧。
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她用无辜的表情与我对望。
师姐从圆圆手中接过药碗,坐到我身前来,将碗递到我嘴边:“喝了。”
我认命地低头,痛苦地咕咚喝完。
师姐起身,又补一句:“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哎呦我去你个娘的。
“绝不是这样!”我语气坚定,才不信跟小白那家伙无关,这种暗搓搓背地里阴人又让人找不着证据反驳的招,一闻就是小白的味道。
师姐在桌前安然落座,一手执笔,抬头看我:“不是这样,那是怎样?”
“是、是……”我结巴半晌,卡了壳,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小白故意引我去祭室的事,转念又一想,或许晕倒的事确然与他无关,他处心积虑将我引过去,就是为了让我看到那幅画,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将我弄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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