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众人一样目瞪口呆。没记错的话,那人口中的苏煜便是苏家的大少爷,眼前这位苏三少的亲大哥。
我暗自琢磨一番,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件事的个中关窍。那什么腿子必定是眼前这位安排的,结合苏家两个少爷为争家主之位的明争暗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苏三少的手笔,先命人散布谣言,再假意追查,最后揭露幕后黑手,目的便是栽赃嫁祸到苏家大少爷身上。
我啧啧两声,回过神来才发现已被拖着走出了老远,但仍有些个小小的疑惑,只能问师姐:“苏三少手中那支玉箫,是他的武器吗?”
师姐却道:“不准这么叫他。”
我一愣:“可大家都这么叫啊,说起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想想君卿确实从未提过苏三少的名字,我竟也一直没有想起来问他。
“他原名苏迭,”师姐回答,“迷迭香的迭。”
迷迭香我是知道的,这名字乍听很美,其实很没用,迷迭香这种植物,除了可以改善毛发问题,平时也就只能当当调料。
“他的武器不是箫,”师姐接着说,“是剑。”
我奇道:“那他举着一支箫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还有个称号,”师姐目不斜视,“叫做吹箫公子。”
我无语半晌,忽听得圆圆哎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这几日镇上的豆腐都涨了价,听说是有个外边来的商客将一年的豆腐都包了!”
我恍然:“这么一说,确实好久都没有吃到豆腐了。”
“您看吧,大护法,小小姐说她想吃豆腐。”圆圆立刻道。
我莫名其妙:“我哪里想吃豆腐了?”况且如今我想吃什么早已不重要,横竖摆到眼前来的都是一股子药味。
“这么说,这个苏迭真是来做生意的?”我思忖道。
师姐闻声回头,瞥了我一眼:“以后见到这个人,绕道走。”
我想了想:“师父之前也同我说过这话。”
师姐露出诧异神色:“哦?”
我道:“她老人家同我说,以后见了你,就绕道走。”
赶上午后的时辰,暑气正盛,走了一会儿汗水便从额头滑落,加之望见前方留香阁的牌匾,留香阁的二楼是一间茶馆,于是更加走不动。
师姐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轻飘飘看我一眼,道:“去前面歇会儿。”
我乐呵呵点头,想吩咐圆圆去打包一些桂花糕,想象一边吃糕一边品茶,靠在窗边微风拂面……简直快哉。然而一回头没有看到圆圆的身影,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不见了的,诧异地问师姐:“圆圆呢?”
师姐头也不回:“找豆腐去了。”
“……”
提着从留香阁买来的桂花糕上到茶楼上,不想临窗位置已坐了个人,背看一身白衣轻裘,很有几分美感,从他身旁经过时,我偷偷瞧了一眼正面,大失所望,正面耷眉小眼,面相猥琐,完全不能令人产生“小生”的感觉。
找了处空桌落座,跑堂的小二很快过来,师姐点了一壶茶,我拆开包着桂花糕的油纸,急急往嘴里塞了一个,急急起身离开,嘴里含糊道:“茅厕茅厕……”隐约看到师姐额头青筋一跳。
茅厕在一楼的后院内,等神清气爽地出来,正要回去茶楼时,一旁房檐上忽地跃下个白影子,像只大蝙蝠一样落在我眼前,正是那位凭窗而座的白衣男子,他落地后便开始旁若无人地撕扯脸皮,令我十分惊恐。只见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从他脸上剥落,露出平平常常一张面孔来,比起方才的贼眉鼠眼,这个虽然平常,但也实在好太多了。我的心情即刻由惊恐转为惊喜,因为这人正是快腿子江胡。
知道江胡这个人,是因为君先生。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便生爱恨,有爱恨便产八卦,但往往知道太多八卦的人要么死得早要么被追杀到深山避世,过上类人猿的生活,君先生说普天之下若有知晓整个江湖的八卦还能活着上窜下跳的,除了江胡也没谁了。
没见到江胡之前,我将他设定为话本子里的百晓生,上一次我俩见面还是在娑罗山,他因写了篇捕风捉影的八卦文发给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而遭到文章里的主人公双双追杀,我则因为想要赚点零花钱上山去采药,和躲在山洞避难的他打了个照面,愉快地聊了一下午,获得了不少江湖八卦,临走时互通姓名,一通之下无比失望。
之后回去和君卿讨论,他开解我,并没有规定聪明的人一定要长得好,长得好的一定要功夫好,功夫好的一定要聪明,总之人无完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可强求。我问他:“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这样的完人吗?”他诧异道:“我只是让你不要强求,并没有否认啊,怎么没有,苏三少就是……”被我赶出房门。
我虽然认识江胡,却从不知他还有个快腿子的名号,这名号也跟他的长相一样质朴,令人无从评价,也恭维不起来。我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发现被光溜溜倒挂在树上那么久,这人竟没有丝毫损伤,便道:“你跟那个吹 箫公子,是合谋做戏的吧?”
他闻言一愣,无所谓地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一边目光四下一扫,咳了一声,道,“跟你一起的那个,可是你那叛出师门的师姐魏鸢?”
“嗯?”这倒让我真切地惊了一惊,“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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