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我立刻朝他扑过去,想抓住他问问这个黄衣少女究竟是不是他曾编排过的“小表妹”,然而刚跳起来便察觉出了不对。
双膝发软,双腿无力,犹如刚翻过五个山头,还是马不停蹄那种,别说施展轻功,连好好站起来恐怕都不一定办得到。
那一刻,身体歪斜着扑将出去,我瞪着前方,推测不出意外会撞到竹帘子上,最多滚在地上,难看了些。
我将将做好挨撞的准备,便见那帘子忽地一闪,露出帘外风景一隅。花灯洒在江面上,粼粼波光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便被突然出现的人挡了严实。
竹帘重新落下。
我瞪大眼,看来人伸出双手接住我,鼻尖飘过一丝蔷薇花香,恍如酒醉后的幻觉。
我呆呆挂在来人身上,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揽在腰上的手轻轻捏了捏,动作暧昧。耳畔落下温热吐息,是只有我能听见的低语。
“师妹就这么想我吗?”
我抬头,目光一点一点聚焦在眼前的一张脸上。
漆黑发丝束在银色发冠之中,眉眼间不见了往日的隐约风情,显出一种不动声色的凌厉。
原来不是幻觉。
我默默垂下眼睛,看到自己双手正搭在她的肩上,掌下的白袍不染纤尘,没来由地,我在心里想道:原来她穿男装是这样的。
腰上的手臂松了松,我的双脚回到地面,但还是有些腿软,微微趔趄了一下,那双手便再度收紧,我的脑袋撞到她的肩膀上。
头顶的声音不咸不淡:“喝了多少?”
我不吭声,微微用力挣开她,撇开脸,答非所问地哼了一声。
按照往日惯例,这样不配合的态度,脑门上定要被弹一下的,但等了片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忍不住悄悄转头去看,就感到下巴一紧,冰凉手指掐住下颌将我的脸抬起来,入目是一双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
“哦?原来师妹当真这般想我,一见面就要投怀送抱……”
没等她说完,我两手齐上堵住那张嘴,将她的头推得远远的:“神经病!”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声“咣当”,接着是一串噼里啪啦。
我回头,只见小表妹阿莹姑娘气势汹汹立在一方矮桌上,左手持鞭,右手指着左闪右避的江胡:“好呀,可算让我找着你了,今天是老天开眼,好让本姑娘教训教训你这个碎嘴小人!”
江胡一面逃,逃的过程中还不忘握紧他的稿纸,一面连喊带叫:“姑娘、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啊——”
小表妹的鞭子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一时之间,叮呤咣啷声不绝。船舱空间狭窄,她却宛如个灵巧的燕子,一会儿跳到桌子上,一会儿飞过我的头顶,而江胡就有些不忍卒睹了,此刻连逃命的绝活也一时施展不开。
这下可以断定,这位阿莹姑娘果真是当初被江胡写进八卦文之苏家三角恋里的女主角。
我啧啧两声,找到临窗一个安全的地方看戏,巧的是在窗后随手一摸竟摸到了君卿藏起来的酒壶,便愉快地给自己斟上酒,想了想,问师姐:“喏,你喝么?”
师姐拿过酒壶瞧了瞧:“你就是喝这玩意儿喝醉了?”
“谁说我喝醉了?”我反驳。
“哦?没有醉?”师姐慢悠悠道,“那方才师妹不是腿软,当真是故意投怀送抱的么?”
我抄起一个杯子砸到她头上,当然没有砸中,师姐接住杯子,施施然搁在圆桌上,姿势闲雅地执起酒壶自斟一杯,凑到嘴边顿了顿:“春满楼的桂花酿,师妹觉得好喝吗?”
好不好喝不好说,就是这酒楼的名字听上去很令人想入非非。
我双眼紧盯着小表妹和江胡,敷衍道:“还成吧。”
“是么,”师姐淡淡道,“还想喝多少?”
我抓过酒壶摇了摇:“也没有剩下多少了,反正不要钱不喝白不喝,为了不浪费,不如我们……”
话音未落,手上便是一空,酒壶已到了半空,恰巧打掉一截飞过来的凳子腿。
“……”
我默默喝掉最后一杯酒,默默放下杯子。
此时此刻,江胡像只被打得四处乱窜的耗子,惨叫连连,眼见着他挨了好几鞭都没有还手的意思,令我刮目相看,毕竟如今秉承“不欺侮女子”的君子之风已是少见,没想到他平日里粗枝大叶又猥琐邋遢,却居然有这样的风度,着实令我心情复杂。
当然,在不久后得知他之所以不还手是碍于小表妹的身份若是还手必死无疑,我跟着君卿念了一个时辰忏悔经,并在心中给江胡添上一记:弱鸡。
苏迭在两人打起来的时候就从后门溜掉了,我猜测正是他故意告知小表妹江胡的身份,好趁机逃之夭夭,这可太像他能干出来的事了。但鉴于他溜走的方向正是君卿离开的方向,不出意外两人可以在船尾甲板上相遇,若君卿趁机问他小表妹的事……
做姐妹的岂可没有眼力见呢?
最好是让小表妹和江胡打得越久越好。
于是我热情地鼓起掌来,间或曲起两指吹一声长长的口哨。
小表妹的长鞭在空中乍响,突地化为刺状,向江胡突刺而去。
我眼睛一亮。
这一招又快又狠,江胡躲闪不及,“刺啦”一声,他的左手肘连衣服带皮肉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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