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睁大眼,这岂不是说明,除了如今的小安,当年还有一个人,同样被藏在这里,同样需要隐藏身份,唯一不同的是,另有个神秘人经常沿着地道前来,与这个人会面。
而能自由出入苏家藏书洞的,不是苏家人,便是在苏家地位极高的人……
眼前仿佛出现一副画面,夜深人静时分,一个黑影自藏书洞那头前来,立在洞口下敲响石壁,屋里的人便打开柜子里的机关,让对方上来。
我愣住,缓缓皱起眉头。
怎么想都觉得,有一股偷情的味道……
抱着脑袋想了半天,发现想不出别的可能。
如果这地道真是偷情专用,那就不足为奇,但一想到偷情的一方是苏家人……
我摇摇脑袋,算了算了,这种暗地里私通相会的腌臜事,在哪个世家大族都不会少,纠缠这些没有意义。
最后瞧了一眼那暗沉沉的洞口,打算就此作罢,正要关上柜门时,却蓦然顿住。
从一开始我便刻意忽略了一个人。
师姐。
那日将我和阿莹从暗道里救出来,她的神色与反应,俨然是一早便知晓那道石门机关的。只是这早,不知早到了何时。难不成她当年在苏家的时候便来过这个地方?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来这个地方做什么?还费尽心机瞒过了所有人。
愣怔回神时,很有给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怎么又他娘想到这个人了呢!
我懊恼地蹲下身,单手抱住膝盖,将下巴埋在肘间,一边恶狠狠戳着机钮,一边龇牙念叨:“死魔头,老子管你去死!去死!”
刚念叨完一句,正逢要换口气,在这个安静的间隙里,身后门闩忽然响了一声。
其时天光还未完全暗淡,我进屋时也没有点灯,因原本是想在此地等到晚上,好去干一件偷鸡摸狗的事。选择这里是断定小安已被索尔带走,短期内不会再回来,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此地甚少有侍卫仆从往来,比较方便行事。这般昏暗的环境,我还沉浸在烦乱思绪中尚未回神,被这突然的响动一吓,全身的毛都竖起来,猛然一个起身,却忘记自己正半缩在柜子里,脑袋狠狠磕在柜沿上,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就一个趔趄迎头栽下,直落入敞开的洞口中。
……
奶奶的。
人,原来是可以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
生活真是他娘的处处危险。
好在已吃过一次亏,坠落时在空中翻滚一圈,又踩住石壁上的凸起稳住身形,总算安全落了地。
我站在地道里,仰头望望黑黢黢的头顶,凝神听了片刻,听不出什么来,想到进门时是插上了门闩的,简直是在告诉外头的人里面有人,不知那人进了屋,面对着空空一室,会作何感想……
方才并没有听见脚步声,这人是会功夫的,除了索尔,还会有谁找来这个地方呢?
我抿紧唇,又默默等了片刻,头顶静寂如暗夜,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我在黑暗中缓缓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呼啦一声,火光亮起,照亮了空荡荡的地道。
走过一次的路便不会再害怕,很快就来到地道尽头,再度对上那扇雕纹的石门。
我将火折子凑近,仔细察看这些繁复的纹路,上一回粗粗瞧过一眼,大概看出来是些普通的山水荷月图案,没什么稀奇,如今再细看一番……还是没发现什么稀奇。
在我看来,这扇石门是地道的入口,而小屋里的机关只能从外打开,如此一来,眼前的石门必然是可以从内打开的,否则,当年在此偷香窃玉的那个人,又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藏书洞去呢?
遗憾的是,机关之所以叫机关,就是因为它很有玄机,若轻易就能破解,便不叫机关了。
暗淡微光里,我一寸寸细细地瞧,石壁打磨得光滑,触手温凉,荷塘月影栩栩如生,看得出雕刻师傅技艺了得,可除此以外,实在看不出什么玄机来。
火折子只剩短短一截,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算算时辰,此时天色见晚,这就更加糟糕,除非有人突发闲情逸致,跑来藏书洞点灯夜读,否则不论我在这头如何狼嚎鬼哭,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更不要说万一来的人本就心怀叵测,为免这地道的秘密泄露,将我就地杀人灭口……
我盘腿坐下,默默望着眼前森然紧闭的石墙,愁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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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快乐!
每过一个时辰,心中的慌乱便增加一分,脑中翻来覆去,都是如何孤零零困死在这地道里的情景,甚至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想到曾经看过的话本故事,主人公走进一个暗道,脚下先出现一具陈年骸骨,悠悠哉哉研究一通骸骨死因,将其踢到一旁,继续前进。
真是没有想到,我就即将成为那具骸骨。
其实这样想倒也有些杞人忧天,毕竟还有君先生和君卿,再不济还有江胡,若是发现我不见了,他们定会发动苏家的人来找我,最多就是在这里被饿上两天。
这样一想,便努力劝慰自己,可心头的惊惶如附骨之疽,并未缓和一分。
我站直了身体,眯着眼打量眼前封闭的石门,不知道多少次将它从头看到尾。又跃身而起,自上而下摩挲着可以扣动的机关,可仍旧是一无所获,终于泄气地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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