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了闭眼,慢慢靠回椅背上,慵懒地摆摆手:“说吧。”
“徐家老家主原本有三子一女,但据说这个最小的女儿在幼年时便意外失踪,而徐老家主本人向来偏爱儿子厌弃女儿,找了几日没找到便当这个女儿已经死了,因此江湖中人少有人知晓徐家还有个小女儿,只是没想到,几年后这个女儿竟自己回来了,而且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亲手杀了她的父亲和三个哥哥,坐上了家主之位,这便是徐家当年的变故。”
江胡说完,殿中有片刻的寂静。
不知为何,我的心头忽然生出莫名的异样感觉,脑中也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捕捉不及。手指抵上额角,闭着眼思索,只觉得那似乎是很久以前听过的什么,与如今江胡的话遥遥扣在了一起。
良久,我缓缓睁开眼:“徐家这个女儿,叫什么名字?”
江胡低笑一声,语气轻松:“说起来,这名字还挺好听的,蔷薇,徐蔷薇。”
记忆很轻易地便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曈曈烛光中,索尔冷笑着在我耳边落下的一字一句,说那个名叫蔷薇的小姑娘,和她们一样从苏煜的斗罗场里爬出来,成为苏家出色的杀手,说她与师姐是最默契的搭档,二人交情匪浅,说她为了保护师姐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我捏了捏眉心,努力理着脑中纷乱的思绪。
师姐曾告诉我,蔷薇的事情另有隐情,那时她说有机会再讲给我听,只是我两后来都忘了这件事。如今算算年份,蔷薇出现在苏家的时候,恰好也是徐蔷薇意外失踪的半年后,如果师姐指的隐情就是当年的蔷薇并没有死,那几乎可以确定,如今这个徐家的徐蔷薇,就是当年苏家的杀手蔷薇。
我微垂下眼皮,想早知如此,那会儿就该死缠烂打让师姐说清楚。
回过神来,看到江胡打量着我的神色,犹疑道:“难道教主认得她?”
我摇摇头,皱眉看着他:“这些年苏家风头一日比一日强劲,在江湖中占尽了好处,反观徐家,被打压削弱至此也隐忍多年不露声色,几乎被世人所遗忘,你不要告诉我,他们此番突然出现,仅仅是为了救魏鸢?”
江胡迟疑一下,道:“魏鸢和徐家有何渊源我不清楚,但她的的确确是被徐家带走的,此外我在南山时还发觉,当初我察觉到的那股与魏鸢隐秘联系的陌生势力,也正是徐家,”说着抬头看我,目中闪出亮光,“教主,我想徐家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动作,而是刻意隐而不发,或许……是在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
我低低重复一句,片刻,微勾起唇角。
这个时机恐怕就是眼下,苏家倒了,哪怕没有倒彻底,将死的尸体也足够引来一批意欲分食其血肉的红眼饿鬼,更何况,是委顿了多年的徐家呢?
这个徐蔷薇,不是毫无野心啊……
想通这个,心头莫名一松,轻吐出一口气,我换了个坐姿,问江胡:“既然如此,魏鸢不在南山又在哪里?”
江胡道:“三日前还在,如今……”他手指掐算一番,“应当还有小十日,他们就到洛阳了。”
我猛地愣住:“什么?”
江胡顿了一下,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殿外闪入一个白衣身影,小白行色匆匆进来,路过江胡时冲他微一点头,对我道:“那件事,有消息了。”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的,前前后后等了一个月,两桩事却都在今日来了消息。
我看一眼江胡,他对上我的目光,立刻做出告辞的模样往殿外走去,我望着他的背影,略一思索,道:“等等。”
江胡站住,回头看我。
我转向小白,问:“人在哪里?”
小白余光瞟了江胡一眼,倒也没有犹豫,张口道:“洛阳。”
闻言我和江胡都是一愣,江胡神情困惑地看看我,又看看小白。
“怎么会这么巧?”我缓缓靠进椅子里,低声自语。
江胡和小白面面相觑片刻,江胡道:“谁?还有谁在洛阳?不是魏鸢吗?”
小白一怔,瞪大了眼:“什么?魏鸢在洛阳?”
我沉默地看他们一眼,转头望向窗外,慢悠悠道:“当真是巧啊,对不对?”
但凡不是小白和江胡各自传回的消息,我都要疑心是派去的探子给搞混了传信。没错,这也可能是个巧合,可惜巧的是此间三人都不怎么相信巧合。再仔细一想,尽管两桩事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但却也有着一丝隐秘的联系。
师姐落崖后被徐家人带回南山,近一个月里没有动静,这段时日细细算来也只够她养伤,如今伤一好她就立刻动身前往洛阳,怎么看都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又非做不可的事。
而苏剑知是被红袍人救走的,倘若小白那日见到的红袍人当真是无常长老,那就意味着苏剑知很可能也藏在洛阳。
“原来如此,魏鸢她是要去找苏剑知啊,”江胡恍然说道,又顿了顿,露出疑惑表情,“不对呀,不是已经证实苏剑知并非她的亲生父亲么?上一次她能冷眼旁观白道一干人围杀苏剑知,可见她是不记苏家的恩情的,此时又去找人,是要做什么?”
小白看他一眼,施施然道:“说不定是同我们一样,去杀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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