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都不利索了,脸还这么红。
脸红不红我不知道,柳梦钟爱调侃,非要看我支支吾吾才肯罢休这一点,想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我只好解释,尽管声音细如蚊呐,是你刚才离太近了,我不太适应。
这有什么适不适应的。柳梦笑得无奈,她不再看书了,将书推回原位让我看,自顾自地吃着莲雾,拿起搭在腿上的绿绢布扇风,还说晚点回去,要把它做成小扇子。
被我咬过的那块雪白果肉逐渐被她一口一口吃进肚,我再度莫名感到烧得慌,只能继续看书,免得又被柳梦看出异样。
叹铃叹铃呢喃的低语朗朗又轻快。
我抬起头,确定四下只有面前的柳梦,才敢肯定确实是她在喊我。
只是我会错了意,当她有事情:什么?
叫起来好听。
我一时语塞,谢谢。
干嘛总这么客气。柳梦从窗台下来,站在我面前,拿过桌上的碗,一手拿着要被做成扇子的绢布,冲我挥一挥,说她要回去了。
她站在老旧的窗台前,在蒙蒙青绿中同我挥手告别,时间在此永恒定格成为我脑海经久不散的一幕。
叹铃,下次见。
柳梦不常路过这里,至少我和她刚认识时,她很少出现,有时两三天,更久的话,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
她的作息和水街的人反着来,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柳梦则是日出而息,日落而作。我同她唯一有点联系,可能是清晨梦醒,窗边桌台偶尔出现的小礼,有时是发簪、西洋镜,有时是铁制的书签,最近一次是上海来的雪花膏。我说不要送了,她耷拉眉眼,仿佛我刚才训了她,很委屈的模样。眼眸总是好像含了水似的。
好不容易见上面,哪好扫她兴致。
罢了罢了,我收下就是了。
对于柳梦这个人,起初我对她了解甚少。她从哪里来,家有什么人,她做什么事情,在歌舞厅唱什么歌,她在舞台上是什么样,我全都不知道。
我想问,可她总能把话题偏到别的地方去。我能知晓柳梦的一点特性,暂时只有她在不熟的人面前,断不会轻易敞开心扉,她可以作倾听者,决不会做讲述者。
水街人虽知道柳梦这号人物,但和我一样,也不常见到她。但她魅力无限,足够让看过她的人在下一刻迫不及待去分享,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无人不知。
关于柳梦在众多流传的谣言版本里,有着人们唯一没讲错的两个共同点:一个是她在歌舞厅工作,一个是她的美丽出尘。
哪怕是最讨厌她的妇人,骂她都要带句:狐媚子,把人迷得五迷三道。
我深信狐媚子这词能够佐证一个人的美貌,即便骂人的话难听刺耳,她们不可否认的是,柳梦的确过分美丽。
只是美丽,再加上一个歌舞厅背景,柳梦形如一个颇具威胁性的罪人。在这里,她的存在就是种错。
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会对柳梦抱以百分百信任。
也许是出于反抗,也许出于对周遭人的不信任,也可能向往柳梦难得少见的敢作敢为特质。当然也可能我对送我甜豆花的微笑女人没有过多戒心。
我本能排斥流言的种种,并认为谣言不单止存在虚假,还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不知哪本书说过,眼睛往往能代表人的内心,我细想确有道理。
言语风暴能迷眼,所以水街里的双目总是灰蒙蒙一片。
柳梦的双眼明净透彻,和那些充斥猜疑、傲慢、刻薄的眼睛不一样。
柳梦不是他们口中的人,我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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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快乐~
泥巴城
我和柳梦的接触相较于最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但因为作息问题,绝大部分时候,我俩碰不上面。
距离上一次见面,快有半个月了。
与柳梦分别后的那些日子,我总会下意识在窗边等,有时会把她送我的小礼物拿出来端详,好像多摸一会,就能少想一会。
玉眉偶尔来找我,说我和平日不一样。
我问哪里不一样,她说我以前总是皱眉头,绷着张脸很忧郁的样子,最近倒是爱笑多了。
她仍旧习惯性碰我脸,说我其实笑比没表情时还好看,她经常看我,也是这么个原因。我没怎么在意,只让她别掐我脸蛋,疼死了。
玉眉来窗前,喊我出门玩去,我兴致恹恹,借口说天热,太晒,不愿出门。
她瘪瘪嘴,不快道:臭呆子,摆明了不想同我出去玩。
日光晃眼睛,容易头晕。
这话未能说服玉眉:娇气,你整日坐窗前看书就不晕?
玉眉真是个笨蛋,书又不晃眼睛,话怎么只爱听半句。
我一手翻着书,一手从旁边的小抽屉里拿出昨日买的一袋叮叮糖,递给她:请你吃糖,你消停点。
不出我所料,玉眉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全然忘了对我的埋怨。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她的声音上扬,带有一种天然的率真,我忍不住跟着笑,笑她大惊小怪: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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