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 她觉得嬴明赫那小东西,抢走了本属于她那两个孩子的一切,自是百般看不上他。
姬丹嘴上讷讷附和着,垂首掩住眸中狂喜的光芒,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据六国当日的筹划,赵国那灾星正是在昌平君的设局下,被秦国长公子扶苏亲自捡回了宫中。
如今,秦宫之中只有这一个捡来的婴孩,不是那灾星又是何人?
他原以为,按照寻常君王的性子,自家既不缺继承王位的儿子,再怎样也不可能对一个捡来的孩子有多好,没想到,嬴政竟失心疯一般,对那灾星如此宠溺备至!
想到这里,他差点憋不住当场生生笑了出来,为不让赵太后生疑,便赶紧假咳一声抬袖掩饰,原来这灾星还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往日我倒小瞧了那小东西!
看来韩国被秦吞并一事,确实不能怪灾星失灵,定是熊启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惹的乱子
但他转念再一想,喜悦顿时消去了大半,若果真如此,那秦国挖黑石一事又是何故?
姬丹思来想去,灾星之事恐怕还有些疑点,得找赵王问个究竟而嬴政的后宫,也总得给他添些乱子,自己心头这口气才顺得下去。
于是,他又抬起头,一脸掏心置腹地劝道,“从母,听闻阿政的正夫人去岁已过世您何不趁着这机会,往阿政宫中添些新人,一则能借此缓和些母子关系,二则也能多个人帮您递递话。”
赵离那不中用的废物,白白折了六国多年的谋算,着实可恶,这回,本太子定要为嬴政送个“好”的。
赵太后却放下玉盏,心不在焉地感慨道,“你这孩子从小心思就细,连这等细枝末节之事,都能为本宫考虑周全,难怪本宫那时一见便十分喜欢你,若你是个女子便好了,本宫这辈子啊,就缺个贴心的女儿”
这话听得姬丹立马火气嗖嗖直窜,忍,我还是得忍
他用力握紧发颤的拳头,蠢妇,蠢妇!竟敢将本太子比作妇人,秦人欺人太甚!
嬴政,你且等着!
他努力吸了几口气,捏着嗓子遗憾道,“可惜丹福薄,只求来生能做从母之女”
赵太后闻言登时一喜,又细细打量他又白又圆的脸庞,“好,好!你这模样是本宫最喜欢的公主,喜庆,有福气”
姬丹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忍了又忍几息气,这才开口转移话题道,“从母,那为阿政选姬嫔一事,要不”
赵太后脸上笑容一凝,不由得想起了双双惨死的胡亥母子,叹道,“本宫从前倒为他选过女子进宫,可后来罢了罢了,他既不喜本宫为他挑选的女子,便随他去吧。”
其实细细算来,这些年在宫中多是她照拂赵离,连后来她被赶去雍地,赵离亦未能找到机会为她求情——就凭政儿长大后那冷心冷肺的模样,又哪轮得到女子来吹枕头风?
既如此,她何必费力不讨好去折腾此事?
姬丹却不甘心地再劝道,“太后,世间好女如云,从前那位未必合阿政的心意,您若选一位绝色佳人,阿政又岂会不对她动心?到时有这女子在中间斡旋,阿政定会理解您的一片苦心”
按他原本的打算,本想塞个燕国王族贵女给赵太后的,但眼下对方对送美人一事兴致不高,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又换了个角度劝便道,“世人皆说赵女多情貌美,赵国又是您的母国,不若为阿政选个赵女,如此定能为您助益良多”
赵太后听这话不免有几分心动,是啊,赵离虽美,但若不是政儿喜欢的女子类型呢?当年,华阳夫人能独占盛宠,正因她有先秦王痴迷的倾城容色,如此便能与宣太后互相照应,若自己也能有这么一个绝色的助力
但她仔细想了想,又摇首道,“本宫已离故地多年,如今亲友故交尽散,便是有心再为政儿寻个美貌的赵女,亦是鞭长莫及,先前那趟尚有熊启帮忙打点,可惜如今”
姬丹忙道,“从母,您是赵国人,赵国王室便是您的母族啊!不若,您暗中写上一封信,我寻人交给赵王,托他为阿政寻一位倾城佳人”
赵太后身边的宫人闻言,面色顿时一变,她陪伴太后多年,自是知晓她只有满腔儿女情长,不但无甚城府,胸中亦无半分韬略
纵便是她一个宫人都知晓:身为秦国太后,绝不能与赵国君王扯上干系。
再者,王上虽恼太后当年之事,可他终究是大气的君王,这些年对甘泉宫的一应吃穿用度并无半分亏待,太后若真听了这燕国太子之言行事,岂不是要将王上对她剩下那点孝心,彻底折腾个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这忠心的宫人当即顾不得礼仪跪下劝道,“太后请三思,您切不可暗中与赵王有来往啊!兹事体大,王上若是知晓,定会雷霆大怒”
姬丹眼中厉色一闪,这甘泉宫中,倒也并非个个都是蠢货
他马上扮出一副为赵太后打抱不平之色,怒斥道,“大胆贱婢!从母与本太子谈话之时,岂有你插嘴的份?你平日,就是以这般大不敬的态度来伺候太后的吗?再者,太后不过为了秦王写封信给赵王,这有甚男女大防要防备的?太后在你等眼中便是那般不堪之人么?”
这话就说得极重了,他通过偷换宫人的概念,直接将对方说的“秦国太后与赵王暗中来往”的国事,扭曲成她质疑太后与赵王有见不得人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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