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她终于听得懂阿阵在叽里呱啦什么了。
服务员把他们当成了情侣,阿阵没反驳,她知道这是他不想节外生枝,但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小姐,我们可能要在日本待上一段时间。”
这是一间双床房,有一个很漂亮的落地窗可以欣赏夜景,绘梨坐在单人椅上,黑泽阵开了一瓶甜汽水给她。
“您喜欢这里吗?”
“不太喜欢。”
她躲进他的衣服里,像是找不到家,所以胡乱往人怀里钻的小动物。
“我只喜欢家里,我想家里的飘窗了,你还记得吗?我们总是在上面一起看书,你给我削讨厌的苹果。”
“当然记得,我的小姐,那些事我至死都不会忘记。”
少年将她抱起来,走进浴室给浴缸放水。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掌握了单手抱着她,单手做其他事情的技巧,包括剥橘子,也包括杀人。
“但那已经过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她,显得有点温柔:“小姐,您以后将要行走在阳光下,安稳地长大,这是您哥哥们的遗愿,他们只希望那是美好的回忆,并不愿意为您的天空带来阴霾。”
她抱紧他的脖子,蹭蹭他的脸颊,小声说自己知道了,说自己会努力的,但脸上没一会就挂满了泪水。
黑泽阵看了她一会,抬指抚上她的脸颊。
“请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拭去您的泪水?”
“我也不知道。”
她哭着说:“我只是好难过,阿阵。”
他想了想,最近的生活实在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里卡多也在这里。”
“……什么?”
她一下子不哭了,露出惊讶的表情:“阿阵,你、你怎么知道?你要去捉他吗?那会不会很危险……”
“这些事情不必您操心,我的小姐。”
他看了一眼浴缸快要放满的水,语气平静,像是在谈论明天会是什么天气:“我会将他的头颅献给您。”
那是一个热闹的夜晚。
繁华都市的最深处,灯红酒绿,地下室里藏着一只老鼠。
夜深人静,小姐已经安稳地睡着了,黑泽阵一步一步往下走,听不见窃听器那头她的呼吸声,只感觉周围喧闹得令人作呕。
地下室里面的男人正在酗酒,但喝得烂醉也没有影响他的判断力,听见脚步声,他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拿起了藏在茶几底下的枪。
门被敲响了。
男人吞咽口水,走到一个最容易射击的位置,高声问:“是谁?”
那边的声音有点小声,人的惯性——下意识弯腰凑近去听。
就在这个时候,一枚子弹从他身后射了过来,打断了他握枪的手。
里卡多瞳孔紧缩,回头看,银发少年正站在客厅里,身影高大,完全遮住了落地灯的光,显得像是从地狱上面爬上来的修罗。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颤抖着问。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趁他惊讶的时候,又冷静地补了两枪,击中了他的两边膝盖。
接着,他大步走过来,先是用力踹了他一脚,然后脱下皮质手套,扯住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脑袋往墙上砸,直砸了好几下,才将他松开。
“理由。”
枪口抵着他的脑袋,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冰冷至极:“虽然我不在意老鼠的遗言,但小姐需要你背叛的理由。”
理由……
里卡多眨了眨眼睛。
他背叛了他的一切。
这几个月,他到处躲藏,整日里喝得烂醉,既不敢回去认罪,也不敢看任何的新闻和报纸。
“没有什么理由。”
他说。
被用力扇了两巴掌。
“我审讯的手段是教父亲自教导的。”
那个和蔼的,一直以来带着浅浅笑意的男人。
少年问:“想体会一下我学到了什么吗?”
听见这句话,里卡多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是一个组织。”
血液滴进眼睛里,男人费力地眨着眼睛。
“一个神秘的组织,里面的成员都用酒做代号。家族的药厂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个组织非常强大,就算整个美国的黑手党加起来都不足以与之匹敌。我也不想的,但是那太可怕了!他们给我吃了一种药,那太可怕了!!!”
说到最后,他用力发起抖来,像是完完全全陷入了恐惧里。
黑泽阵冷着脸把他拽到卫生间里,看了一眼马桶,最后还是耐心地等洗手台放满水,然后一次一次将他的脑袋按下去。
反复多次,男人终于从那种状态脱离出来。
“线索。”
黑泽阵说:“你是教父的养子,应该能记得住这些。”
“是……我记得。”
他哭着说了一会,接着又颤抖起来:“小阵,他们太强大了,不是人类的能力足以对抗的……你带着小姐逃走吧,只要家族覆灭,他们拿到药厂,剩下的人就都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闭嘴。”
少年用他的脑袋撞碎墙上的镜子,冷酷地说道:“没种的懦夫、杂碎,恶心的老鼠,除了线索,我不想从你肮脏的嘴里听见第二种话。”
他看着破碎镜片里自己的样子,眼泪掉下来,说了很久,每一次联络,他都拼命记下能够记住的东西,或许他也想过复仇,但就像黑泽阵说的那样,他是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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