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鸿蒙紫气先动的手,她又不是什么时候都随随便便就咬的。
……啧。
商音揉搓着手里的小胖鸟,眉头微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理会身周的噪音。
但身周的噪音却没有自知之明。
巫妖二族横行洪荒多年,族人之广势力之大,就连三清这般两不相帮的修士也多少会温和笑对,哪里碰到过商音这样当他们全然不存在,笑弄宠物的存在。
感觉到商音已经醒来,孟极也不再收敛自己,对着巫妖二者龇牙亮爪,喉咙中代表威胁的低沉呼噜声越发凶煞。
商音素来好脾气,有时候是她的确懒得生气,不过更多时候她也不觉得这些生灵配让她生气。
但……
商音侧首,视线扫过身周越来越多的巫族与妖族,淡淡挑眉。
原来所谓的巫妖冲突是这么个流程?
先争后吵,然后便直接开打?
比起凶兽肆虐的蛮荒时代的确有礼貌了点,但也的确不多。
还没学会兽类刻在骨子里的趋利避害,自大得可以。
孟极的身形一顿,怯怯回头看向商音。
它感觉到了。
尊者似乎……有些生气了。商音的凤眼微眯,蓦地,轻笑出声。
她坐直身子,面对巫族与妖族不善的注视与隐隐逼迫的意味,抬手摸了摸孟极的耳朵,顺着大猫的皮毛。
“小孟极,你恨他们吗?”
孟极瞳孔骤然紧缩,尖利的爪子弹出抠进地面里。
它当然恨。
它恨极了这两族,却又无可奈何。
它不是打不过这些不速之客,它只是承担不起后果。
打赢亦或是打输,都是绝路。
这就是如今的洪荒,没有分毫明哲保身的可能。
“恨也好,不甘也好,都没什么关系。”商音轻抚孟极的皮毛,慢声说着,“但再恨,再不甘,都不能让这些瘴气侵入自己的元神。”
“世间灵兽精怪千万,想要得道,成妖依附乃是下下乘。记住,要做,就去做万兽仰望的神兽。”
“是兽,有些凶煞兽型又如何?何必披着一层非兽的皮囊去虚伪地满足兽性?”
“神兽之道,不在化形,而在修心。要将兽性真正打磨温润,成就神性,怜爱弱者。”
“既然不甘,就该去报仇;既然恨,就该去雪恨。没了恨,才会爱。”商音的唇角勾着冰冷的笑意,妩媚又美丽,“因果循环,理所当然。”
“此后,便能瘴气自去,灵台清明。”
孟极身上的凶煞之气越浓,蓄势待发。
它生来擅长隐匿狩猎,一击必杀,本就不是什么善兽,尾巴在身后轻甩。
身形大了一圈的孟极低吼了一声。
——若巫妖二族事后寻仇该怎么办?
毕竟这两派势力之后大能不少,同时得罪怕会极其麻烦。
商音轻笑:“哦?寻仇?”
时光改变的不仅仅是洪荒,还有曾经那个万事不沾的商音。
狌狌之后,但凡与她结缘的生灵,她都不再会教导其偏安一隅。
她隐居一处,不会有祸事临头,但这些身处洪荒的生灵,若心怀避让之心,退后一步,便是一生。
她或许的确做事少了些许魄力,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但也不会因为冲突而退缩避让。
不,若真说起来……的确是有过的。
她似乎,总是在与鸿钧有关的选择中退缩。
为什么?
商音的唇紧抿一瞬。
大抵是因为洪荒生灵本弱,须弥天的安危尽数系于她一身,她被它们迫切而独一无二的需要着。
鸿钧却总是那么无坚不摧,总是那般……游刃有余。
是真的不会痛吗?
商音抬眸看向遥远的天际,目光像是穿过云层,落在三十三重天外的紫霄宫之上。
那为什么,本是亘古不变的魔神之躯,会白了头发?
寸草不生的石者山在商音衣摆掠过之处生出微绿的草色,自然魔神垂眸轻点,一株腊梅在怪石嶙峋间破石而出,眨眼间抽条,生长,结苞,开花,本无存在感的小巧花瓣迎风而动,幽香阵阵。
“巫族,妖族。”
商音的思绪回到身侧,面色很平静,声音也很轻柔。
“十二祖巫,或是,帝俊太一?”
自然魔神倚靠在很适合睡觉的梅枝间,手指抵在鬓边,漫不经心道:“那便让他们来。”
商音本是习惯树枝触感的,但因为刚枕过孟极,比起兽类的皮毛,树枝便的确显得不那么好睡了。
下一瞬,商音身边被小心塞了一团软乎乎的毛毯。
梅树下,是眼神亮晶晶的孟极,邀功似地将那用曾经幼年期褪下的绒毛做成的小枕头递给商音。
孟极成年会有一层换毛,褪去柔软的绒毛。
那层最是柔软的绒毛,是孟极一生中最温柔的美梦。
商音愣了下,方才消散的睡意竟真的又生了出来。
见商音收下兽皮,孟极那张凶相毕露的豹子脸上竟流露出一丝腼腆,尾巴轻晃。
而当孟极拿出那卷兽皮后,在场的巫族与妖族们都互相交换着视线。
他们在来时就被下过命令,若是那孟极殊死抵抗,便直接绞杀,拘了元神将兽皮剥下带回也能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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