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冲着商音笑了下:“说起来,当初你点拨女娲用须弥山被魔神之血浸染的息壤造人,我倒是还未谢过你。”
须弥山一战,阴阳魔神与罗睺自爆,息壤之上的魔神之血,自然也是来自阴阳和罗睺。女娲所造人族,阴阳规则自然是来自阴阳魔神的血,而压根没死透且从不吃亏的罗睺之血,就不是那么好拿了。
老子也正是看出了人族天性因罗睺影响而藏有自私恶念,这才明悟教化功德,立教成圣。
对罗睺而言,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挑拨人族性格中的贪婪、欲|望、血性……有人族所在的地方,便有魔。
但那个时候没有第二个选择,如果没有这些强悍的规则之力做支撑,人族根本无法现世。
气运须此消彼长才可延续,若人族不出,巫妖二族在气运碰撞之下,只会越打越盛,若将洪荒再捅出一个窟窿来,可没有第二块补天石来挽救。
“你说,鸿钧知不知道这件事?”罗睺捞了一把自己红色的衣摆,眯着眼看这血一般的颜色。
“我从不猜他想做什么。”商音慢了半拍才回答,“我现在比较好奇,帝辛究竟是如何一位人王。”
人王身负气运,不可能被旁人所取代,哪怕是圣人也不能如此行事。
“哦?简单,问我啊。”罗睺靠在横梁之上,只有绯红色的衣摆在昏暗的烛光中晃来荡去。
“朝歌的,西周的,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罗睺那张昳丽邪气的面容在烛影摇曳间显得越发危险。
“魔什么都知道。”
殿外,明明是寿仙宫的主人,却硬生生被里面两位对话带出来的诡异气氛逼出来的白小九蹲在殿门边,皱着一张脸思考该怎么夹缝求生。
还是那句话,圣人大能之间的事他不想掺和,既然狐狸已经在这了,总得想办法捞点好处。
但帝辛根本不给他独处的机会,走到哪都带着那群吵得要死的乐师。
想起自己平白跳的那些舞,白小九的一口狐狸牙磨得咯吱响。
正当白小九心里对着帝辛骂骂咧咧之际,一双深色的靴子停在白小九面前,白小九心中猛然一咯噔。
今夜朝歌有雷雨,殿宇间黑沉沉的一片,唯有天空骤然劈下的惊雷能照亮整片天空。
身材高大气势逼人的帝辛手中拎着一盏灯笼,腰别轩辕剑,孤身而来。
“爱妃怎会如此可怜模样?”帝辛的面容被劈下的惊雷照亮,俊美中带着为帝的威严压迫,朝着裹了华服蹲在殿门口的白狐狸伸出手,似笑非笑,“是在等寡人?”
原本静悄悄的殿内突兀传出罗睺的声音。
“帝乙并非只有一个儿子,但幼子帝辛子受却是自始至终未曾变过的王位继承人。”
“因其自幼资辨捷疾,闻见甚敏,且材力过人,从一开始便显露出明君强君之相。”
“帝辛继位后,重农桑,强国力,驱东夷,殷氏王朝一派欣欣向荣。”
“但是这样一个帝王,在殷氏王朝贵族心中,却犹如刺横喉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白小九背靠沉重的大殿门,浑身僵硬,胆战心惊地注视着面无表情的帝辛。
一道平静无波的女声自殿内传出——
“贵族欲除帝辛乃权势欲|望所驱,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人王气运在帝辛,天却不容帝辛?”
之前那道男声染了玩味的笑意,哼道:“那便要问问殿外的这位人王,究竟做了什么了。”
本就暗沉欲坠的天空被惊雷劈开一道口子,雷声肆意。
雨水倾泻而下,打在地面上,发出轰鸣不绝的震响。
腰配轩辕剑的帝辛单手推开沉重的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雷雨天的风向来是很大的,殿门被推开的瞬间,贯穿而入的风涌入殿内,吹灭了林立在两侧的烛台,扬起桌案后女子的衣袖。
飒然作响。
帝辛手执灯笼缓步迈入殿内,身影被幽冷的天光拉开一道影子,沉重繁复的帝王常服压在他的肩头,却不显压抑艰难,唯有一派从容淡定的帝王威仪,无可匹敌。
“因为寡人不信神,不尊仙,更不认命。”
“神仙高坐云端,如俯视蝼蚁一般,将人族玩弄股掌之间,还要人族俯首叩拜,何其狂妄可笑。”
“猛虎食兔,尚有为兔设计,坠崖而亡者。”
帝辛与商音对视,第一次的,他站在人族传说中的,那些仿佛遥远而不可匹敌的神面前。
商音凝视这位走到她面前的人王,忽然明悟为何人族的气运会尽数落于帝辛之上。
“君权天授?”
帝辛的眸中闪动着寒芒与野心。
“寡人生而为王。”
女娲造人时,洪荒尚未分三界。
人、巫、妖、仙同在洪荒,人族依靠洪荒诸仙垂怜,得其庇佑教导,方立足洪荒。
后圣人补天救世,在人族之间更是备受敬仰。
洪荒生灵诸多神通,唯人族身负气运却手无利刃。
于人族而言,不论是神是仙,是妖是魔,都是视他们为蝼蚁为棋子的高高在上者。
捅破天的是他们,人族却要跟着受难;救世的是他们,人族却要世世代代弯腰叩拜,卑微而渺小。
殷商继夏朝,重祭祀,不仅对女娲三清等圣人叩拜不断,牲祭人祭物祭更是从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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