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勖失去了为他保驾护航二十多年,让他从小就引以为傲的亲生父母。
这场车祸,唯一活下来的,甚至没有重伤的,是晏雪。
在他昏迷期间,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
“死的为什么不是他?”
“他怎么命这么硬?”
“听说,是他把养父母克死。”
晏雪以前,是秦家最为低调的存在,甚至很多秦家的远亲都未必知道,秦家养了个孤儿。
却没想到,他会因这场惨烈的车祸中,而被秦家之外的人所了解熟悉。
晏雪醒来时,秦家正在给秦庄夫妇举办遗体告别仪式。
秦老爷子在医院躺了一日,亲自主持这桩大事,次子秦敬与孙子秦勖在左右协助。
各路远亲从国内玩赶来参加仪式。
不少媒体还在蹲守,将这场丧礼渲染得轰轰烈烈,贴上“千万葬礼”的标签。
晏雪的肺部受伤,呼吸有些困难,膝盖受伤上了石膏。
他从哥哥留下的人口中得知伯伯和姨姨情况,漆黑眼眸里只剩下惊恐。
他情愿这是一场梦,情愿自己死去,也不想听见伯伯和姨姨过世的消息。
眼泪从眼眶里滑下来,他被愕住,只会流泪却不会发出声音了。
秦勖接到电话时,晏雪已经到了殡仪馆外的车里。
晏雪坐在轮椅上,看到一身黑衣的高大身影,戴着黑色墨镜,一路从人群中间走来。
隔着黑色的车窗玻璃,他感受到了周身冷漠肃穆的哥哥,仿佛带着寒气一步步踏来。
晏雪紧张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的哥哥他有些陌生。
等保镖“哗啦”一声,拉开车门。
秦勖踏上车,弯腰,抱了下来,用嘶哑的嗓音唤了一声:“小猫。”
晏雪被温柔地抱紧,靠向宽厚的胸膛,他知道,哥哥没有变得陌生,情绪激烈的他忍不住发出“哇”的哭声。
他伸开能动的手,紧紧地靠向哥哥,“哥哥……”
再多一个字都没有了,已经痛苦到没有话可以言语。
秦勖同样一语不发,手掌覆在他的后脑杓按向怀里。
半晌,晏雪听见哥哥说:“小猫,哥哥带你去见伯伯和姨姨最后一面,他们肯定很舍不得你。”
医生抢救完提过,晏雪之所以受伤不重,很可能是因为两个大人同时在保护他。
第一时间参与抢救的保镖也说,当时太太和先生都是往中间去抱住晏雪的姿态。
晏雪在哥哥怀里用力点头,眼泪沾湿了秦勖黑色西装上别着的白色花朵。
等晏雪被哥哥推着轮椅进入灵堂时,无数双眼睛望向这唯一的生还者,一个与秦家非亲非故的弱小孤儿。
这些人的眼底,都夹杂着某种特殊而复杂的情绪。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秦老爷子坐在家熟席,远远地看到秦勖推着晏雪进来,含着红血丝的眼睛沉了沉,沉默不语。
一侧的秦敬则低声道:“这小孩还来干什么?!”
秦老爷子双目沉沉地望向灵堂中央,儿子和媳妇的照片,隻说:“你大哥大嫂喜欢这孩子,他来送最后一程路,是应该的。”
一旁的周管家见老爷子眼角渗出泪水,赶紧递上去白色手帕。
秦老爷子接过按了按眼角。
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晏雪,见他人小,生得冰雪聪颖,漆黑眼眸下两行泪一直漫过雪白的脸颊,成串地往下掉落在衣襟上。
这无声垂泪、哭得悲情的模样,让人望一眼就忘不了。
加上秦勖对他的态度亲厚,大家自然清楚,晏雪在秦家也一定是得到了相当的重视。
晏雪在哥哥的陪同下,将白色玫瑰花献给伯伯和姨姨,看了最后一眼。
他浑身轻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想到了本来是给伯伯姨姨过周年纪念,结果却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生离死别,每一个字都那么陌生,却又在这短暂的十多年里,反覆上演。
秦勖推着轮椅走向家属席,早已有助理搬开秦勖座位旁边的椅子。
等轮椅固定下来,晏雪的手就被哥哥拉过去握住,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他看向了沉默至极的哥哥。
秦勖垂眸,望着他婆娑的泪眼与通红的鼻尖,沙哑的嗓音带着些许哽咽:“小猫,哥哥哭不出来,你帮哥哥哭一场,送一送爸妈好不好?”
顷刻间,晏雪的眼泪漫出来,宛若倾盆大雨。
送葬的当天下午,回程时,秦勖抱着晏雪坐进黑色轿车的后排。
这几天,秦勖不是跟着秦老爷子坐他的劳斯莱斯,就是坐在另一台更大的保姆车。
这还是第一次,他坐进自己的车。
刚坐定,确定晏雪的腿脚没有被压到后,秦勖一抬眼,就发现挂在后视镜的小牌子不见了。“张叔,那块出入平安的牌子呢?”
晏雪原本正难过得垂眸,听见哥哥的话,一下子抬起脸,也望向后视镜。
他想起车祸当天的事情,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晏雪根本不知道小牌子的变更,意味着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恐惧。
张叔解释是周六去保养,不小心弄丢了,还连连道歉。
秦勖皱眉:“丢了?”
晏雪一隻手按在哥哥手腕上,仰头靠近哥哥的耳朵,轻声告知小牌子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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