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对此保持中立态度。他认为世界上确实可能有这样的人,但并不会像谢廖沙先生嘴中那样完美,因为盲目的爱情总会将对方神化。
“您可别不信我!爱就是这样庸俗而神圣的啊!”
年长者总是阅历丰富的,不知几岁的谢廖沙先生一眼就看出了艾尔海森眼中的怀疑———当然他并没有感觉冒犯,因为他年轻时也是这样,是对永恒而理想的爱情嗤之以鼻的。
但谁能想到呢?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谢廖沙先生看着这个严谨的学者,发现他还如此年轻,如此自信,固执地信任着自己所想的一切,从未怀疑。
但是当人开始改变时,他自己是不会发觉的。
十几岁的自己回忆起几岁时的记忆,唾弃自己的幼稚;三十几岁的自己回忆十几岁的自己,羡慕那时的年轻;五十岁以后的自己,说不定觉得自己半辈子都充满了遗憾。
谁能说智者也是个例外呢?
谢廖沙先生忍不住拍了拍艾尔海森的肩膀,开始鼓励他做那些现在不敢做的事情———譬如谈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
“抱歉,我目前还没有那个打算。”
艾尔海森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谢廖沙先生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他似乎看见了这个学者眼中的迷茫,但又觉得那像个错觉,于是便略过这个话题。
[唉真是知识分子们的老毛病了,尝试着用理论分析感情。]
谢廖沙先生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想到了以前的发言。
[我是个傻瓜,但是也是个聪明人,因为我足够坦率。]
他摇摇头,往壁炉里又添了些柴火,让那有些微弱的火苗再度旺盛。
他觉得年轻人不够坦率,像一只闭嘴的蚌壳,明明还有着试错的时间和机会呢。但他也觉得这样的迷茫不错,说明这人总是慎重地爱惜着感情。
正是纠结,才不敢选择;正是害怕,才想要躲开。
“年轻啊还是太年轻了”
谢廖沙先生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噼啪”作响的。他刚刚坐着讲太久了,讲着讲着自己也有点累了。
他躺回椅子,盖上毯子,听着旁边壁炉烤肉后“吱吱”作响的冒油声,翻开那本刚刚被自己说无聊的书,慢慢度过这个平淡而无聊的一天。
日复一日的大雪终于慢慢消停了。
房顶上的雪还是那么厚、硬,砸在人身上生疼。
艾尔海森想算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可是也算不清楚。隆冬的白昼与黑夜大概是没有很大的分别的,一眼看过去便被白雪迷住了眼睛。
[我应该走了。]
他看了眼正在忙活着擦玻璃、打扫卫生、擦猎—枪、装弹的谢廖沙先生。
谢廖沙先生的动作有些生疏,似乎是很不习惯打扫卫生,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把屋顶上的雪都赶下来了。小屋在这样的打扫下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虽然可能持续不了多久。
“嘿!你是要走了吧?”
艾尔海森没说,谢廖沙先生倒是先一步看出来了。他招呼着艾尔海森坐下,自己往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然后就拎着个大包袱出来递给艾尔海森。
“我”
“别想着拒绝了,我看你可什么都没带。况且我有求于你呢!”
谢廖沙先生将堆积在壁炉上的信件一点一点整理好———这么多日以来那摞信纸又厚了不少,好好地取出一个大大的信封,正好把里面塞满,不留一点空隙,然后又郑重地掏出火漆,往上面印了一个精美的图案。
他转头看向艾尔海森,意味不言而喻。
“请帮我把信放在那个地方吧。”
他眼神里的恳求快要溢出来了。
艾尔海森接过信封,看见上面早已写好的地址。似乎是有人经常在触碰那行文字,它已经褪去了墨水干透时最开始的颜色,变得有些灰白。
“好。”
艾尔海森点点头,背起谢廖沙先生硬要塞过来的行囊———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香肠、一点面包、烘烤好的野兽肉干,转身步入已经开始放晴的森林中。
相比于前些日子毫无准备到达这里时被冻傻的样子,他现在已经称得上是轻松,换上了有些厚重的衣服,带上了毛茸茸的帽子,能够自在地踏雪而行。
不知走了多久,当他转头看时,那间小屋已经消失无踪,倒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样子。
[这样啊]
艾尔海森大概明白了谢廖沙先生说他很久没见人是什么意思了———他是位隐居在这寒冷森林中的异能者,并正在用自己的异能躲着某些事或人。
[他应该是被迫的。]
艾尔海森想着收起来的信件,还有谢廖沙先生注视着信件时温柔缱绻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遗憾。
倘若一个喜爱交谈、热情乐观的人自己退避到这里,不能见到梦寐以求的缪斯,还要忍受着这种孤独到发疯的感觉———那一定是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吧。
艾尔海森总不会傻到想自己走过去。
在无人的地方,他自然是使用了神之眼。那快速奔走的样子,真要让人晚上看见了,指不定以为那个快速移动的模糊影子是什么鬼魂恶灵。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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