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纵横
接下来的几天,景洪都是心神不宁,状态不佳,神色颓废,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他像被抽干了精气神,每天软绵绵的,坐在那迷迷糊糊就要往下倒,躺在那睁着眼睛不肯闭上,整个人浑浑噩噩,兜兜转转,拿起筷子甩丢了碗,拿起碗来甩丢了勺子。
到后来边随安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带饭回来喂了他两天,好在景洪精神不好,胃口还是好的,每次吃到一半,他干脆扬起脑袋,将剩下的米饭咕噜噜仰倒进去。
这顶好的胃口支撑了景洪的身体,就这么郁郁寡欢的过了一周,到了第七天的晚上,景洪长长吐了口气,哼哼道:“大哥,我起来了,我又活了”
边随安从床上翻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大哥,这一周不知道怎么过的,阳气像是被抽干了,”景洪打个哆嗦,呲呲抽气,“每次想要做点什么,眼前都是发黑,坐起来再躺下去都心跳加速。晚上睡觉就是在做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做好多好多噩梦。你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吗?可怕,一层叠着一层,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边随安回味了一下:“确实吓人。”
“大哥你都没说要叫救护车来救我,”景洪拖长音,“大哥不爱我了。”
边随安眉角直跳:“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爱过你?”
这下景洪泫然欲泣,眼泪汪汪了:“大哥你拍着良心说说,你都没爱过我?”
边随安冷汗直流:“你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好兄弟。爱不爱的,可不能乱说。”
“切,开个玩笑而已啦,”景洪道,“大哥你当时回来,也是这种感觉吗?我记着你曾经有一次去找谭老师了,回来就是这种状态,也挺吓人的。我当时就吓得要叫救护车了,这可和感冒发烧的感觉不一样,估计就算去医院也治不了。”
边随安回忆一下:“没有你这么严重。我可能天生对鬼故事免疫,自我调节功能要比你好。”
“切,大哥还调侃我,”景洪道,“大哥,下一步要做什么?”
“还做什么,”边随安道,“你不好好休息,还想做什么?”
“还休息什么哇?”景洪讶异,“休息几天不就行了,我们还要做正事呢!”
“我还会去老院长别墅那里盯着,但你不能去了,”边随安道,“这一次就够了,景洪,对自己身体负责。”
“但是大哥,不能因为冷就不去啊,这是什么理由,”景洪道,“大不了,我们约定一个地址,我远远的看着你,你那边有消息了,就来和我会合,怎么样?”
“与其这样,不如你去盯新院长那边,”边随安道,“虽然老院长那边状态更奇怪,但新院长那边也没有解除嫌疑。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一人去盯一面,有消息的话,就立刻给彼此汇报。”
景洪还想反驳,但是在边随安不容置疑的目光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两人就这么约定好了,继续开始新一轮的“盯梢计划。”
新院长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和夫人和好了,但是这个和好也仅限于不会夜半三更互相爆锤大打出手,如果说琴瑟和鸣夫唱妇随那必然是没有的。
两个人在外面还是没什么情感交流,有时候会坐同一辆车,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各开各的,彼此之间没什么沟通。
新院长夫人几乎不怎么带孩子,几乎没见过她和女儿亲近,平时上学上课上补习班,都是新院长领着去的。
自从上次去了老院长那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再去老院长家,曾经的“拐卖失踪”事件销声匿迹,荆朝阳又恢复了冷淡平静、面无表情的模样,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一切仿佛回到原点,上次的阴影环绕时间也没再出现,但边随安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确切的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边随安独自一人坐在老院长的别墅外,等待新一轮风暴降临。
从那一天阴影密布开始,这别墅外寒凉的味道就没有褪过。
对旁人而言只是皮肤发冷而已,对边随安而言是由内而外延展到骨缝里的凉,将他浸润进去,将他封入浩瀚无边的冰层之中。
他不肯走,也不肯放过老院长的一举一动,就这么等了不知道多久,有一天夜里别墅的后门吱呀一声,老院长披着黝黑硕大的雨罩,悄悄走了出来。
这一天乌云密布、风雨如织,连绵的雨浪一层叠着一层,从天外倾泻而来。
一道闪电挂在空中,因着层叠堆砌的乌云,连浓稠的暗影都瞧不清楚。
老院长没有开自己的豪车,而是从后院开出一辆连车牌都看不清的四处漏风的破车,摇摇晃晃开上小路。
夜天雨大,这破车开也开不快,边随安实在打不到出租车,只得从路边随意找了辆无主的自行车,竭力弹动双腿,跟着骑上了小路。
亏了这小路窄小,车开不快,那破车像是古代的老黄牛拉的,摇摇晃晃一步一停,边随安远远跟在背后,两条腿快要划成陀螺,才没有被完全甩开。
老院长开着这辆老破车,在城市边缘打转,最后直奔福利院而去。
边随安怎么也没想到,老院长去的竟然是福利院的方向。
之前听食堂的打饭阿姨说,老院长二十年前退休,已经完全交班给新院长了,老院长现在养花弄草、不问世事,过的都是神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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