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点头,把水杯重新端起来示意他喝掉:“这样盘根错节的家族企业,既没有持续扩张产业领域,又能多年保持增速,其中的关窍,同时就是命门。”
换言之,要是不存在黑产或者钱权交易,在这样激烈的市场中是很难维持如温氏一样的成绩的。
“所以温昕沅跑过来挥刀子,是因为你交上去的东西,根本无从抵赖?”季昕予问。
“嗯,”陆深颔首,轻叹了一口气,“抱歉,只顾着观察政/府和温氏的动向,反倒忽略了你。”
季昕予最看不得他这样子,拱着脑袋钻到他怀里靠着,左手举着,右手从前头圈住脖子。
陆深顺势也搂住他的背,吻了吻额头,喃喃道:“吓死我了。”
“那,是不是从现在到温以珏正式入狱,我还是蛮危险的,”季昕予低声问,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恐惧,“或者说,要是有人不开眼的抓我去换陆总手上的证物,我值吗?”
陆深不悦地捏了捏他肩膀,沉声说:“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你……”
“所以,”季昕予笑着打断他的话,问道,“所以陆总方便把我金碧辉煌的客卧里,加个办公桌吗?”
“嗯,”陆深已经是习惯性答应他的要求了,应完了又觉得不对劲,“嗯?”
季昕予的脑袋在陆深颈边蹭了好几下,懒洋洋地拉长音调说:“那算了吧,我这小房子五脏俱全的也挺好。”
“真愿意跟我回去?”陆深确认道。
季昕予“噗嗤”笑了出来,拱着脑袋回答道:“我可不跟我自己过不去,胳膊疼死了!”
温氏的案子尘埃落定之前,作为检举人的陆氏肯定免不了明里暗里的麻烦,温氏既然生意是不干净的,人脉就只会更脏,无论是拿他泄愤也好,还是利用他威胁陆深达到某些目的也好,那都是他不想经历的事情。
况且陆深正在笨拙又努力地学着爱他,他还有什么理由非得离开他单过呢?
哦,还真有!
他在容夙工作室任职的事情暂时不想外露,所以他得在别墅里单独弄个工作间出来才行。
尽管陆深大度地想把三层的画室改成季昕予的工作间,但季昕予还是选择改造他那间格格不入的客卧。
“打工仔嘛,就喜欢这些浮夸的贵东西!”搬回别墅那天,他对陆深说。
忠叔给他拿了本画册,里头是各式各样低调奢华的办公桌椅,季昕予都不喜欢,他说一套配得上他那顶玻璃彩绘天花板的都没有。
挑来挑去,最终选中了比忠叔画册里价格少了几个零的,一套简约的白色桌椅。
倒不是品味垃圾,季昕予只是觉得自己提出的改造,理应自己付钱,所以用这套桌椅把银行卡余额清空了。
等摆好了桌椅,忠叔打算按照书房的标准,把大床挪走改成同款白色书柜时,季昕予又拦住了他。
书柜他是买不起了,让小瑾花了两百块钱买了堆不锈钢架子,将就着用用就行。
至于床嘛,他可不能断了自己的后路,往后万一吵架了,这儿就是他的pn b。
除了小瑾谁都不能进,连陆深也不能!
“开我房门等于扒我底裤,姓陆的你看着办!”某个被陆深强迫回屋睡觉的夜晚,他躲在客卧门后说。
温氏正面临着宁市史上最细微也最全面的调查,所有项目已经全部叫停,董事长温以珏作为实际控制人,也被警察实施留置。
直到在电视画面上看到温以珏被警方带走的画面,季昕予才切实感觉到,温家真的要完了。
即便是画面中央的人脸被打了足够厚的马赛克,即便是温以珏还穿着精致的应季奢侈品套装,即便是街头还能看到温氏旗下产业的广告牌,但那个陷害陆深、谋害陆深的元凶家族,终于要完了!
他傻呵呵地拍下电视里的画面发给陆深,然后激动地拨了电话过去,明明听到史晨说在开会,还是任性地让陆深听了电话,讲话时都带了哭腔。
后来想想,以陆深的人脉和地位,这样的消息恐怕在电视台得知以前,就已经有人上赶着给他了。
但他的陆深仍然中断了不知有多重要的会议,耐心地听他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废话,然后故作惊讶地说:“真的呀,我都错过电视转播了!”
这个人呀,演技越来越浮夸了。
温氏的三个人里,喻安洲的案子是最先开庭的,季昕予和陆深作为车祸案和绑架案的受害者,以证人的身份进了庭审现场。
这本来是可以推掉不去的,喻安洲的结局并不难猜,陆深为了季昕予而放弃的那项偷窃商业机密罪,是喻安洲身上最轻的一项罪责。
除了季昕予已知的教唆犯罪外,警方还查到了喻安洲故意杀人未遂的证据,死里逃生的正是车祸案的肇事司机。
在一项项罪责的层层加码,和喻安洲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中,法槌落下,喻安洲面临的是三十年刑期。
当天下午,季昕予和陆深一起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治疗中的温昕沅。
那时他正呆愣愣地蹲在墙角看蚂蚁,护士叫了好几声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温昕沅对喻安洲的消息并没有太大反应,见到陆深也只是拖长声音叫了一声变了调的“陆、深、哥哥——”,只在看到季昕予的脸以后,呲着牙像是要扑上来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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