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舒抿着热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当时只想着叫叶瑞白来这里,电话一拨通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索性就直接问了一句,‘你去大姐家拜年吗?’
本想着,之前是不欢而散,大年夜的电话也是没头没尾的,怕这人生气了不肯来。
没想到,叶瑞白还真像她说的那样不计较,立马应了下来,第二天就赶来了。
“大姐过年就搬家了,搬去疗养院。”
许望舒把水杯搁在茶几上,直切正题。
窗外的雪还在下,雪人头顶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绒。
“那挺好的。”叶瑞白喝着热水,热气氤氲,落下来的长睫似乎都沾染了湿意。
“中心医院旁边那家。”
许望舒继续补充道,“你可能不知道那家疗养院,那里”
指甲抠着沙发边缘,许望舒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那里主要是提供临终关怀的。”
叶瑞白没有说话,只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水,纸杯不大,她就这样喝了很久。
国内目前将只能存活约三个月的病人定义为临终期患者,而患者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如何死去。
离开机器就无法维持的生命体征,不断化疗才能坚持下去的身体,医生叹息声后宣告的死亡期限
疗养院里没有抢救设备,去那里的人,只想有一个体面的离去。
医生护士也会协助病患尽可能地积极生活直至死亡,让患者能够以更安详和有尊严的姿态离开人世。
“她的心脏不好了吗?”
茶水凉透了,叶瑞白才缓声开口问着。
“不知道,我没问。”许望舒摇了一下头,“她没有说,应该不想让我们知道。”
叶瑞白像是点了一下头,动作很小。
紧接着就是持续着的沉默,窗台上的雪重新积了起来,匀整的堆在玻璃外面,洁白松软。
天地交界苍苍茫茫,像一张巨大的灰白色帷幕,房顶树木、街灯电线世间万物的轮廓都看不太清了。
许望舒从不觉得沉默那么难捱。
或许是叶瑞白平日里的那份洒脱随性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才叫人不知所措。
“其实那家疗养院挺好的,医生护士都很好。”
许望舒尝试着安慰,“镇定止痛的药都会用上的,她不会痛苦的。”
痛不痛苦只有本人才知道。
她听到过奶奶夜晚的痛吟;一眼又一眼的看着她原本丰腴的身体消瘦下去;看到过奶奶在病痛中哀求了结;她无数次拉着自己的手,流露眷恋的目光中,安慰着‘乖乖,奶奶不疼’。
许望舒撒了谎,比起面对死亡,走去死亡的路途才最痛苦。
“别难过。”
许望舒抬手,落在她后背的一公分外,犹豫着很轻地拍了一下。
手下的身体微微一颤。
“我没事,就是觉得世事无常。”
她看到叶瑞白笑了一下,白色的雪和橙色的灯光将她的脸照的一边白一边暖,苍白的那半边,笑容显得有些苦涩。
“我听说明日传媒有员工宿舍,我把酒吧楼上的屋子租下来了,你们可以一起住到那里去。”
叶瑞白似乎不想停留在沉重的话题上,从口袋里拿出两把钥匙。
“你和金希希住201,旎旎和宋雨时住202,白天你们可以直接在酒吧里练习,晚上场子的时间依旧和之前一样。”
“已经有音乐节来邀请乐队了,我会安排一个助理来处理这些事的。”
叶瑞白显然是有备而来,许望舒看着手里的钥匙,问道:“为什么突然安排住宿?”
“你们以前不是也有吗?”叶瑞白整理着围巾站起来,“要是想说谢谢,就不用开口了,好好给我赚钱就行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许望舒站起来跟上去,“外面还在下雪。”
“晚明的雪下不大。”
叶瑞白在玄关处换着鞋子,一手撑着墙壁,看了眼柜子边的盒子,补充说道:“这些都是对肺和嗓子好的药材,泡茶喝,喝不完带去宿舍一起喝,别浪费了。”
“雪天路滑,开车小心。”
许望舒手搭在柜子边,手指曲着,学着亲戚长辈那样,说着送客的客套话。
叶瑞白直起身,说了声‘知道了’就推开了门,雪跟着冷气涌进来,许望舒眯了眯眼,见叶瑞白的一只脚已经踏出去了,她连忙开口。
“上次的事,对不起,我不”
叶瑞白扭头,笑了笑,打断道:“都是互惠互利的事,别这样计较,显得生分。”
她的语气听着很轻松,听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我没放在心上,以后还可以来找我。”
“走了。”
门一关,冷气似乎长久的留在了屋子里。
许望舒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动,直到腿脚发麻,她才站不住似的坐到了地上。
她揉着发麻的脚,用力地蹬着地,麻意窜上来,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又蓦地收了笑,使了狠劲捶打着自己发麻的那只腿。
等到麻劲过去了,她站起来,走回客厅里,继续编写早上还没写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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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一过,新年就算是结束了,店铺商店开得早的,初四初五就营业了;开得迟的,七八两天也该开门迎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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