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殷锦城府再深,这时候也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不管她说什么池在水都只会装傻,“不知道”、“听不懂”两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好像她真的在质问一个无辜的路人一样。
可殷锦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无辜路人。这一年来两起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都是出自于她之手。
殷锦开口了:“既然你一直这样装傻,我想我们没什么话好说了。”
语罢殷锦便站起身来想要送客。可池在水哪里肯干,只瞧见她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不慌不忙地开口:“别呀,我还有问题没问呢。”
这时候殷锦站着,池在水坐着。两个人一高一低,池在水要仰起头才能看见殷锦的眼睛。然而气势却是不分高下,甚至池在水周身的气势还要硬上几分。
“你说。”殷锦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刚刚说的在片场白吃一天苦是什么呀,哪个剧组,又是谁白白吃苦?”池在水把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上半身朝后靠去,整个人松松垮垮倚进沙发里。
“你的目的太明显了,”殷锦说道,她脸上的表情同时也昭告出她的态度,“你走吧,我们要休息了。”
池在水面上并无半分懊恼神色,也没过多纠缠,只同样站起身来,大概也想结束这一次的谈判。
然而才及池在水起身,她装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嗡嗡震动起来。这震动幅度恍若比平时还要大上几分,就连桌子上倒扣着的空空如也的玻璃杯也好像要跟着它一并震动。
顾不上殷锦投过来的眼神,池在水当着她的面便把电话接起了。原因无它,这是叶星河打过来的。叶星河正病着,她很怕有些什么特殊情况。
不过池在水显然担心过头了,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背景音便通知到她叶星河这会儿并没有呆在房间里,而是在外面的哪个地方坐着。
紧接着叶星河开口的话便直接把池在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叶星河轻轻开口,说:“把手机递给殷锦吧。”
池在水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方才一直装傻也是因为这缘由。只要她不承认,哪怕殷锦再笃定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说她同叶星河之间有关系。这样即便最后闹得撕破脸皮把所有事情尽数丢到互联网上去发酵,被拖出来审判的也只有池在水一个人而已。
然而这事对于池在水来说并不是件什么稀罕的事,从她经营营销号起便面对着。可倘若她把自己手里的电话递给殷锦,那事情便陡然换了个性质。
池在水还纠结着,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殷锦双臂抱在一起,光瞧池在水这模样便知晓事情有了转机。于是也没着急送客,只看着,等着池在水先开口。
电话那头叶星河还催着:“快,听话。”
叶星河到底还是病着,说一两句话的功夫便要咳嗽一声。于是池在水便再也没心思僵持下去,把手机从耳侧拿开,轻轻操纵了几下。
听筒里的声音骤然放大,那声音清晰得整个房间里都听得见。池在水轻声说道:“开了免提。”
“好,”电话那头叶星河轻笑,随即又是几声抑不住的咳嗽,不过她下一句话明显是朝着殷锦说的,“殷老师,出来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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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赶上了
咖啡厅其实离她们在的酒店并不远,就只有一两公里的距离。只是它藏在深深的巷子里,倒是叫人好找。
阳镇说到底也只是个镇子,基础设施建设并不怎么好。有的地方就连水泥路都像蜘蛛网一样裂开来了,更透着荒凉。夜已深,周围的商家大多已经不再营业了,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零星的路灯勉强把街道照亮,周遭只剩下这一家咖啡厅孤零零地亮着灯。
殷锦听到叶星河电话后答应得很爽快,甚至面上神色看起来像是老早就在等着这一个电话。于是殷锦坐上池在水的车,两个人一路朝咖啡厅赶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车里的气氛却在尴尬中达到了一种平衡。
叶星河坐在最角落的座位上,只盯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几杯拿铁发呆。
这时候喝咖啡,后半夜倒也是真的不用再睡觉了。叶星河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就连叶星河自己也预料得到第二天的困倦,可倘若不趁着这一次的机会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恐怕她之后在剧组的生活也顺利不到哪里去。
叶星河不用想就猜得到池在水和殷锦的交谈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她知道池在水那一套自诩聪明的谈判方式,对殷锦这样的人起不到任何用途。
咖啡厅大门被推开了,进门处悬挂的风铃叮叮当当摇晃起来。原本坐在柜台后面轻轻擦拭着什么的老板循声抬起头来,但也只看了进来的两位客人一眼,瞧见她们朝着角落出的叶星河过去之后便又重新把头底下。
不过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戴着口罩墨镜的殷锦产生一星半点的好奇。阳镇来来往往最不缺的就是艺人,这咖啡厅在这里也经营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又毗邻阳镇镇中心,老板见过的艺人数不清有多少。
顶上吊着的灯投出昏黄的光晕,给木制桌椅绘上一层又一层新的纹样,咖啡香在空气中荡着,同深夜的静谧缠在一起。
“刷。”是椅子被拉开时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殷锦坐到叶星河对面,把墨镜摘下轻轻放在桌子上,双臂环抱在胸前,只等着叶星河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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